第222章 D220.秽翼

    第222章 d220.秽翼
    旧日王城的中央神殿区，大神殿前方，一片宽阔而破碎的广场。
    勇者与改换子钥的猜谜游戏，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所打断。
    旁听了两人的对话，勇者目光微凝，翠瞳警惕地注视著阻挡在神殿门口的男子。
    那就是翼人族的族长？
    那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他上身赤裸，肌肉隆起，如同浅灰色的巨岩，肌肤上描绘著繁复精致的战纹刺青。
    男子的发色与瞳色都呈现一种朦朧的混浊感，头髮如麻绳般纠结成一条条，犹如污水流淌的河道，但若仔细端详，又发现他身上其实並没有什么脏污。猩红的瞳孔透射出压抑不住的狂躁，眼白布满血丝，像是终日都沉浸在憎恶与愤怒之中。
    若非他背后有著巨大而又接近纯黑的双翼，与其说他是天使的后裔，不如说是墮落的人形魔物。
    就算是勇者在边境见过的野蛮人狂战士，也不会有这种好似痛恨著一切的狂暴气势。
    而且就连那黑翼，也並非完全的纯色，在暗沉中，又杂乱地夹杂著色调不纯的羽毛，如同失败的瑕疵品。
    在以纯色为贵与美的王国，即使在废除奴隶制前的奴隶，也不会呈现出如此浑浊与不纯的色彩。
    不过，儘管整个人的外表与王国的审美背道而驰，男人身上强大而凶暴的魔力却做不得假。
    驱使改换子钥失败后，翼人族长向勇者投去毒蛇般的视线，强烈的恶意流入她的心中。
    “人类————”他沙哑的声音如同铁石在相互摩擦，让勇者微微蹙眉。
    “你好——”勇者忍住內心的不適，想要说些什么，对方却並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背叛者，就是因为你们一—
    ”
    青丝如墨、翠瞳如玉、肌肤如雪，仿佛一株遗世独立的。
    在废墟中亭亭玉立的少女，是那么地楚楚可怜，令人心动。
    就算是黑之门的歹徒出现在这里，在少女面前，恐怕也会暂时惺惺作態起来吧。
    然而，那猩红的双瞳映照著这美丽的少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反而燃烧起更炽盛的怒火。
    多少年了？
    他们一族沦落在这极西之地，在这满是骯脏魔素的死海中沉浮、劣化了多少年？
    过去高贵优雅的天使，墮落成了只能靠掠夺为生的“杂毛鸟人”，曾经洁白如雪的羽翼，如今尽数染上了骯脏的污浊。
    他们不仅失去了荣耀、失去了美丽与强大，连记忆深处的辉煌歷史，都已经变得残缺不全。
    就连族中最强大的自己，也洗净不了羽翼中的杂色斑驳。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被我等先祖拯救下来的人类，这些当初只能依附他们、只配被引领的卑微羔羊，如今却能享受灿烂的阳光、坐拥肥沃的土地，而他们，只能在这片绝望的废土毫无未来地挣扎？
    凭什么！
    他们本该彻底灭绝，是天使拯救了他们！
    看看眼前这个人类的小女孩吧。
    她那柔顺如瀑的髮丝，清澈得能映出天光的瞳孔，毫无瑕疵的脸庞与肌肤————每一寸都像是神的恩赐，完美得令人生厌。
    到底是在多优渥的环境中成长，到底接受了多少呵护，才能拥有这等无暇的美貌，甚至能与那废品和平共处的纯粹心灵？
    能比得上吗？
    如果，將族中所有的新生代，从所有孩子身上，取下最乾净、最纯粹的部分，用这些碎片拼凑出一幅画。
    这幅画的美丽，能媲美眼前这女孩的十分之一吗？
    在否定的答案浮现之前，无穷的怒火、厌憎与嫉妒，就吞噬了这高大翼人的心智。”
    ——去死吧！流淌著背叛之血的劣种！”
    漆黑的双翼猛然展开，振翅之声如雷鸣炸响，翼人族长的身影转瞬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勇者面前。
    那柄黝黑的重剑高举，狰狞挥下，仿佛要將眼前这份美丽狠狠砸碎！
    【翼人族长发动技能：蛮神力，破坏剑】
    3d443+198=（276）+（112）+（152）+198=738
    【勇者发动技能：不动、恩仇铭心（智力d120，保底+50）】
    d120+50+292=d120（8）+342=350
    註：鎧甲损坏，勇者的总护甲为73，格挡时奇蛋指虎+73，不动*2=292
    【勇者受到了738—336=402点伤害，兽灵魔力：7620—402—270=6948】
    面对咆哮袭来的翼人族长，勇者悚然一惊，双臂立马合拢，钢铁般的灰暗旋风呼啸而起，凝聚成坚实的城塞，將她牢牢守护其中。
    但翼人所挥下的漆黑重剑，却仿佛巨人手中的攻城锤，庞大的质量轰然砸下，一瞬间便將钢铁的城壁压垮、粉碎。
    伴隨著平地惊雷般的炸响，衝击撕裂大气、地面沉陷崩塌、碎石如同箭雨般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岁月都没能彻底风化的神殿广场，在这一击下分崩离析，裂痕在大地上蔓延。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衝击的席捲中飞出，身体数次砸落在地面上又反弹起来，如同在水上漂飞的石片，最终轰地一下撞击在一根高大的石柱上。
    从远古屹立至今的石柱，此刻就像是饼乾一样，在巨响中应声断裂，轰然倒塌，扬起的烟尘瞬间瀰漫了整个区域，巨声轰鸣不止。
    翼人族长双翼合拢、收剑而立，战纹在他的皮肤上闪烁炽热的光芒，如同流动的岩浆。
    仅仅挥出一剑，便將眼前整片区域破坏殆尽。
    儘管整个族群都早已劣化墮落，但作为魔人，翼人的平均实力仍远强於普通人类，而身为族长，他更是有著相当於魔王级的力量，已经接近古代的上位天使。
    若是他率领族群倾巢而出，只要不主动去侵攻人类的大都市，要屠城灭镇也並非难事。
    但挥出这狂暴的一击后，翼人族长的表情却完全没有胜利的宣泄感，反而皱起眉头。
    “没有血腥味，手感也不对一一她不是普通的人类？”
    改换子钥立於不远处，神情自若，她沐浴在碎石之雨下，身上却一尘不染。
    看著勇者受到突袭的一幕，她一步未动，只是微微弯起了嘴角。
    而在烟尘之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光。勇者的身影尚未出现，却让翼人族长瞳孔一缩，他猛然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战纹亮起了强烈的红光。
    “被標记了？”
    意识到那名女孩並不简单，他的表情迅速冷酷起来，刚才的狂怒消隱无踪，如同盯上了强大猎物的狩人。
    下一刻，黑翼轰然展开，高大翼人的身影瞬间消失，而前方瀰漫的烟幕，则在他猛烈的振翅声中被笔直撕裂开来。
    【翼人族长受到仇恨標记（情报量58，/2=29）】
    【由於天语战纹，仇恨標记的效果减少30%，29*0.7=20）】
    【勇者切换形態】
    1.5.蛇2.6.鸟3.7.舞4.8.月9.你抓人，我去干他！
    10.大成功/大失败d10=d10（2）=2
    ：鸟註：由於光暗的统合，凤凰化身的失心状態已解除，但凤凰状態下，勇者的性格仍会有一定偏移。
    →☆→☆→☆→←★←★←★←
    烟幕之中，勇者倒抽著冷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唔，有点痛————”她低声咕噥，小脸皱成一团。
    她的双臂已经不翼而飞，清澈的流水从断口处哗啦啦地洒落地面，溅出无数细碎的水珠。而她的上半身也被掏空了一大片，由流水组成的透明身体组织显露无遗，整个人宛如一具半毁的水晶雕塑。
    但下一刻，澎湃的魔力迅速转化为涌动的水流，將那些缺失的部分填补起来，而后凝结成形，再涂抹上血肉的顏色。
    不过数息，方才还仿佛命悬一线的少女便恢復得完好如初，只有破烂的衣裳无声地诉说著刚才的险峻。
    “没学会这个的话，刚才就直接死掉了————”勇者的目光扫过四周支离破碎的景象，语气中带著几分后怕。
    虽然兽灵术士的化身形態很耐打，但要是没有变身，她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如果没有觉醒元素化的话，在刚才那一击之下，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被击溃的精神护盾，也没能从对方身上获取足够的情报，只有源源不断的、对人类的厌憎仍在流入心中，令她的太阳穴隱隱抽痛。
    勇者眼帘微垂，回想起遇见改换子钥之前的所见所闻翼人族对王都的抢掠，眾多无辜市民的尸骸，至今仍挣扎在危机中的人们，还有被掳走的爵女————
    “虽然我还没搞清楚，过去的人类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是什么样的背叛让你们仇恨了这么久————”
    少女的声音愈发低沉，眼神凌厉起来。
    “但你这低贱的杂毛鸟人，也配对我动手！？”
    墮落的自我阴狠地叫囂，带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杀意。勇者周身的魔力如同狂风骤起，凶狂的气息撼动了四周的空间。
    正振翅飞来，打算乘胜追击的翼人族长悚然一惊，他黑翼上的羽毛忽地炸起，仿佛一只受惊的巨鸟。
    下一瞬间，一声暴戾的凤鸣响彻天际，火元素隨之起舞，掀起庞大的热风，將烟尘一扫而空。
    【勇者：凤凰】
    力量：101
    敏捷：246
    体质：477
    智力：97（减半）
    感知：188
    魅力：198
    【翼人族长发动技能：天落之翼（—20）】
    d155+80=d155（6）+80=86
    【勇者发动技能：疾风之力】
    【勇者的敏捷固定为最大值（246>86），翼人族长的连击失败】
    【勇者发动技能：捨身】
    d61+40+d430+47+30+20=d61（12）+d430（122）+137=271
    註：疾风之力保底0.4的力量，人体理解保底0.1（保底不叠加），翼人族长大失败伤害+30，仇恨標记+20。
    →☆→☆→☆→←★←★←★←
    强光宛若烈阳绽放，热浪滚滚，如海啸般拍打在翼人族长身上，让他的羽毛变得乾燥起来，连皮肤都仿佛被烫伤。
    而还没等他发出惊呼，统领一切有翼者的神鸟便如流星般划破长空，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袭来。
    “啊拉。”
    站在不远处的改换子钥看到这一幕，然后眨了眨眼睛，然后迈开小碎步，移动了几个身位。
    一秒之后，方才高举重剑冲入烟尘中的翼人族长，身影便在一声炸响中消失，然后以比衝锋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如炮弹般掠过改换子钥原本的所在地，沿途激起一阵灼热的风浪，所过之处碎石翻飞。
    但在轰然落地之前，翼人族长的双翼猛然展开，一阵刺耳的破风声后，他喘著粗气，在半空中堪堪稳住身形。
    仓促之下，他来不及用剑格挡，只能用身体接下勇者的一击。千锤百链的身躯发挥出了应有的强韧，右臂仍能紧握手中的重剑，左臂却是垂在身侧，一片焦黑，表面用天使文字描绘的战纹泛起赤红，仿佛被烧得滚烫的岩石，灼痛源源不断地刺激著他的神经。
    而烟尘散尽的神殿群之上，高高在上的神鸟张开翅膀，无尽的光与热从它的羽翼间汹涌而出，正以冰冷的凤瞳俯视著那胆敢冒犯自己的劣种。
    【勇者对翼人族长造成271*1.1=298点伤害】
    【翼人族长受到298—151=147点伤害hp866/1013】
    【翼人族长的斗志（恶意122—大失败30，仇恨+30，40—&120+调动军队，60—僵直，90—对话，90+战斗）】
    d92+30=d92（69）+30=99
    看著这一幕，翼人族长的目光中闪过几分惊惧。
    “凤凰！？”
    不过，作为一名狩猎无数的战士，他的直觉很快就捕捉到了真相。
    “——不，是术士！”
    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有误，翼人族长摒弃掉心中的些许战慄，表情迅速镇定下来。
    儘管生於这极西的蛮荒之地，但身为族长，他还是有著一定的见识。
    他曾经听说过，人类作为天生屏弱的种族，却有著术士这种热衷於血脉的奇特职业。
    而其中，还有叫做龙脉术士的存在，其中的强者甚至可以短暂变化为真正的巨龙，拥有匹敌幻想种的力量。
    儘管从未听闻有凤凰术士这种职业，但既然可以变化为龙种，那凤凰也並非全无可能。
    “是我看走眼了。”翼人族长冷笑一声，眼神却凝重起来，“你是王国派来的吧？看来那座城市还没有完全沦陷。但真是没想到，连高贵的凤凰之血，都会落到卑劣的人类手中。”
    勇者悬停在空中，仿佛太阳一般沉默地释放著热量，金色的凤瞳中是越发冷峻的寒意。
    但翼人族长已经完全摆脱凤凰气息的影响，手臂上传来的灼痛並未削弱他的斗志，反而成为高昂战意的燃料，点燃了復仇的怒火。
    他再度举起巨剑，漆黑的双翼上绽放出浓烈的魔光。
    “人类！我这就把你那双虚偽的翅膀斩下来，看你还能不能保持那份高傲！”
    “看来你没有和我好好对话的打算。”
    空气中的魔力振动，勇者轻声开口。
    “她说你们曾经让哥布林去推门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但现在看来，你们和哥布林確实有点像。”
    【勇者判定对方为邪恶存在】
    理解到自己被与哥布林相提並论，翼人族长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
    漆黑与赤红，两双翅膀同时振翅，化作异色的流星向彼此突进。
    【翼人族长发动技能：蛮神力，破坏剑（对魔力）】
    3d443+79=（109）+（65）+（19）+79=272
    【勇者发动技能：破晓、捨身】
    d61+40+d430+47+20=d61（52）+d430（270）+107=429
    但碰撞尚未发生，绽放的光芒就已经奔流而至。
    那是灿烂而光辉的烈阳之力，是驱逐一切黑暗的破晓之光。
    勇者释放的魔力化作光之奔流，將突进而来的翼人族长吞没，在这无边的光辉中，高大的翼人就像一块摇摇欲坠的黑色礁石。
    他的瞳孔收缩，几乎溢出血泪，无处不在的光芒仿佛细密的利刃，从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刺入体內的五臟六腑，引燃焚毁意志的浩大火焰。
    手中陪伴多年的大剑，此刻却像一座山岳般沉重，平日举重若轻的斩击，如今却变得笨拙迟缓。
    下一刻，黑与红的两道流星终於碰撞。
    狂暴的魔力风暴撕裂了笼罩天空的魔云，像是强行揭开了少女的面纱，露出深邃而璀璨的夜空。
    怒涛般的衝击横扫四方，所过之处大地崩裂、空气燃烧，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勇者对翼人族长造成（429—272）*1.1=173点伤害】
    【翼人族长受到173—151+30=52点伤害，护甲归零，hp814/1013】
    【翼人族长发动技能：天语战痕（50—僵直，50+回血，70+增益，95+唤军）】
    d100=d100（28）=28
    而又一次的碰撞，再度以翼人族长的倒飞而回宣告结束。
    但这次，浑身冒烟的翼人族长没能像之前那般稳住身形，而是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狠狠地砸落在了地面上。
    伴隨著又一声轰鸣，撞击激起漫天尘土，广场上多了一个裂痕蔓延的深坑。
    判断出翼人族长的落点较远，改换子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將剑切换到对魔力模式，试图直接破坏勇者的以太躯体————嗯，倒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决策。但角力阶段就输了的话，那就毫无意义了。”
    她歪了歪脑袋，轻声评判。
    “明明知道勇者小姐身为凤凰，很可能拥有克制邪恶的力量，却还选择正面衝突————是认为自己一族的復仇有著正当性？还是觉得自己是当初那些不惜墮落，也要从四翼之王手下庇护人类、无惧神圣的墮天使？
    “可復仇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也早已经不是天使了，所谓用进废退，在黑暗中生活太久，就会变得难以忍受光明。
    “呵呵，族长高估了自己呢。”
    残暴地发起復仇的魔王，实际上只是一辈子活在阴暗的泥泞之中，无法直视光芒的可怜虫—
    回想起当初翼人族长质问爸爸，为什么要让他留守西境，而非进攻王都时，爸爸表面和蔼解释，却在心中嗤笑的想法，娇小的子钥深以为然般点了点头。
    虽然族长不会这么简单被杀掉，不过，该怎么说呢————
    “啊啊—真是可怜。”
    抬头仰望著高悬於夜空之中、燃烧著烈焰的炽天陨星，改换子钥如此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