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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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灰夫人
    从阿瑟的工坊出来后,林介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巨大短板。
    之前他更多是依靠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思维与信息处理能力,对这个神秘学与科学混杂、尚处工业时代萌芽期的世界进行著“降维打击”。
    他习惯於用“逻辑”与“分析”构建战术,用“心理学”与“博弈论”揣度人心。
    这些方法在多数时候都行之有效。
    但阿瑟的话直白地照出了他最深的窘境一当他面对的问题本身是由一套他所不认知的新法则所构筑时,他那些来自“表世界”的知识就显得苍白无力。
    他需要学习,需要系统地从零开始去学习並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
    於是他带著这份“必须变得更强”的渴求,一头扎进了地底之城的中央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是整个i.a.r.c.伦敦分部的心臟与大脑。
    高不见顶的穹顶之下,一排排深色橡木製成的巨大书架整齐地排列著,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这里收藏著自协会成立以来数百年间所有关於uma的研究报告、收容记录、失败案例分析,以及无数猎人用生命换来的个人调查手记。
    它是一座关於“里世界”的巴別塔,一座足以让求知者为之疯狂的知识圣殿。
    林介在这里迷失了自我。
    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
    他从书架上抽出《论灵体类uma的三种基本形態与能量转化模型》。
    他翻开另一本《怪诞武装锻造中的“灵性排异反应”初步探究》。
    他又找到一份关於“永恆之蛇教团”诺斯替主义教义的歷史源流考据报告。
    他读得越多心中的焦虑感却反而越重。
    信息量太庞大也太驳杂了。
    里世界的知识体系其深度与广度远超他的想像。
    每一个分支都足以让一位学者穷尽一生去研究。
    而他像一个试图在三天內学完牛津大学所有课程的学生,最终结果只能是陷入知识点相互矛盾纠缠的“消化不良”与“知识焦虑”之中。
    他不知道该从何学起,更不知道学习的重点应该放在哪里。
    那股“必须变得更强”的执念,反而成为了他前进道路上的迷雾。
    第四天的黄昏,当林介双眼布满血丝地坐在一张阅览桌前,被面前摊开的至少七八本来自“神秘动物学”、“应用神学”、“符文学”与“古代链金术”等不同领域的艰深著作折磨得头痛欲裂时。
    一个苍老却又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看起来你似乎在寻找一把能砍倒整座森林的战斧,年轻人。”
    林介的身体一震。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声音像是从空气中凭空凝聚出来的一般!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他之前在这座图书馆里从未见过的“人”。
    那是一位年迈到无法判断具体年龄的女士。
    她的身形瘦小佝僂,穿著一身维多利亚时代女僕风格灰色长裙。
    一头稀疏的银白色头髮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的髮髻。
    她那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像一张被反覆揉搓的羊皮纸。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灰色的眼睛,沉寂如古井,好似已经看透了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別与荣辱兴衰。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林介的身后。
    她的存在感很微弱,以至於不仔细看你甚至会將她误认为是书架之间一道人形的灰色影子。
    这就是地底之城中央图书馆的馆长,也是这里唯一的管理员位被所有知晓她存在的老一辈猎人敬畏地称之为“灰夫人”的传奇存在。
    据说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
    她从这座图书馆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存在於此。
    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些记录了无数血泪与死亡的书籍。
    她是这座“知识坟场”最忠实的守墓人,也是整个i.a.r.c.內部最古老的“活歷史”之一。
    “晚上好,夫人。”林介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老妇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灰夫人並没有回应他的问候。
    她只是用灰色眼睛缓缓扫过林介面前那些来自不同领域的杂乱书籍。
    然后她开口问了第二个同样意味深长的问题。
    “告诉我,年轻人。”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嘆息,“你是否想过,有的时候打开一扇锁了的,我们所需要的或许並不是一把能劈开整扇门的“战斧』。”
    “而仅仅是一把能精准插入锁孔並转动弹子的——钥匙?”
    这句隱喻的话语劈在林介混乱的思维海洋上。
    他瞬间想通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做的就是试图將自己打造成一把无坚不摧的“万能战斧”。
    他试图去掌握所有力量,去学习所有知识,以期能用一种最蛮横的方式去劈开他所遇到的所有难题。
    但他忘了自己最核心也最与眾不同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战士”也不是“工匠”
    他是“解读员”!
    他所要做的並非是去“创造”力量,而是去“理解”力量。
    他需要成为的並非“战斧”,而是那把能找到“锁”的漏洞並以最小代价將其悄无声息打开的“钥匙”!
    灰夫人看著豁然开朗的林介。
    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她转身重新融入了书架间的黑暗中。
    林介坐回了椅子上,但並没有再去看面前那些来自不同领域的艰深著作。
    而是从那堆书中抽出了一本最基础也最薄的,记录了他之前亲自参与过剿灭的uma
    “雾行者”的最初目击与收容报告。
    他决定从理解自己所亲手终结过的生命开始,一步步为自己锻造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当晚,当林介带著满身疲惫以及一颗清明平静的大脑离开地底之城时,他在门口摇曳的煤气灯旁意外遇到了刚刚结束任务的威廉。
    威廉邀请他去附近一家只有本地老警察与退伍老兵才会光顾的名为“女王与枪”的廉价公共酒馆喝上一杯。
    在那里桌上没有香檳与白兰地,只有装在白鑞杯里不断冒著泡沫的廉价黑麦酒。
    周围的酒客也不是那些高谈阔论“帝国未来”的绅士与官员,而是一些喝得满脸通红、因生活重压而满腹牢骚、正在用粗鲁脏话抱怨工头与妻子的伦敦底层人民。
    墙壁之上贴著几张鼓励年轻人加入皇家海军陆战队前往遥远印度或非洲为“女王与帝国”开疆拓土的徵兵gg。
    而角落里那份被无数双沾满油污的手翻得起了毛边的报纸上,头版头条正在激烈討论著格莱斯顿首相那充满爭议的“爱尔兰问题”。
    这才是这座城市真实的底色。
    林介与威廉就坐在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与生活牢骚的角落里。
    威廉並没有和他討论关於uma或里世界的话题。
    他只是就著那杯苦涩的麦酒,用他一如既往简洁的语言,向林介传授著一些他自己在伦敦街头巷尾摸爬滚打了数十年才总结出来的“表世界生存课”。
    “看那边那个穿著体面但鞋底侧面却沾著一层均匀暗红色细土的傢伙。”威廉用下巴朝著吧檯的方向努了努。
    “他不是商人,他是个屠夫,只有屠宰场附近那混杂了牲畜血污的土地才会是那种顏色。”
    “还有那边那个口音听起来像是来自於东区的码头工人,却偏要学著上等人的样子用小指翘著酒杯的年轻人。”威廉的眼中闪过冷酷。
    “別靠近他,他的右手食指指节內侧有一层很厚的老茧,那是常年练习使用某种便於隱藏的小刀时才会留下的痕跡。“
    “他是个比你想像中要危险得多的偷或者是杀。”
    “记住林介,在这座城市里一个人的“言语』往往最不可信,但他的鞋子』、他的手』以及他刻在骨子的口”却永远也不会说谎。”
    威廉这位沉默的老兵在这一刻化身为一位优秀的老师。
    他所教授的不是如何去战斗,而是如何去观察分辨、如何像一个真正的本地人一样去读懂这座城市那隱藏在表象之下的复杂人性密码。
    林介听得异常专注。
    威廉教给他的这些“市井智慧”,其价值不亚於他白天在图书馆里得到的那些关於神秘学的宏大哲思。
    他所生存的世界,正是由眼前这些有著优点与缺点、善良与狡诈的“人”所构筑而成的。
    想要理解“怪物”,必先理解“人类”。
    在酒馆那微醺的气氛中,威廉在提到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变成一个能洞悉这一切的“老伦敦”时,无意间提到了一个对他影响至深的老战友。
    “—我第一次来伦敦时差点就被一个假扮成老乡的骗子给骗光了身上所有的退伍金,是弗兰克救了我。“威廉的语气中带著怀念。
    “弗兰克·哈维,和我一起从该死的大屠杀里爬出来的老伙计,他比我更懂这些,可惜——”
    “他退役后受不了伦敦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鬼地方,他选择了去一个更安静也更乾净的地方。”
    “他跑去——达特穆尔荒原当了一名看守著那些史前石头的护林员。”
    “说起来,”威廉皱了皱他那浓密的眉头,“我已经有快半年没有收到那傢伙的来信了,也不知道他在那片鸟不拉屎的荒野上过得怎么样了。”
    “算了,过两天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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