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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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凶手是谁?
    老管家浑浊的双眼盛满悲伤与恐惧。
    他不祥的低语连同那封泛黄遗书,將本已波涛汹涌的谜案深潭搅得愈发混乱。
    一个意料之外的全新变量被注入这场接近尾声的死亡倒计时。
    奥康纳家族的小姐,凯文·奥康纳的亲姐姐,一位研究爱尔兰民俗传说的年轻女诗人,在半年前选择了自我了断。
    她的死似乎与“泣血之丘”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林介的目光锁定在遗书上,他习惯高速处理信息的大脑此刻也感到了过载般的混乱。
    线索太多太乱,就像一团胡乱纠缠的毛线,每一根线头都指向一个可能的答案,但试图拉扯其中一根只会让整个线团缠得更紧。
    朱利安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他小心地从老管家双手中接过遗书,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仔细观察信封材质、火漆印章以及信纸上褪色却有力的女性字跡。
    这属於顶尖古文献学家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
    “墨水是產自都柏林本地的格拉夫顿”牌鞣酸墨水。”朱利安扫了一眼便得出了结论。
    “字跡虽因书写者当时激动的情绪显得有些凌乱,但其笔锋依旧保留了康诺特地区女子修道院特有的那种宗教克制与艺术美感的海岛体风格,可以確认这確实是半年前的真品。”
    “就让我们看看,”朱利安眼中闪烁著追求真相的冷酷,“这位拥有诗人般敏感灵魂的可怜小姐,在决定告別世界之前究竟窥探到了怎样一个让她绝望的地狱。”
    他用一把小巧的隨身银质拆信刀划开凝固的火漆封缄,然后缓缓展开那张褶皱信纸。
    信的內容不长,並非传统意义上的遗书,而更像一篇在恐惧混乱与精神错乱下写就的吃语般的调查笔记。
    “————血————到处都是血————”
    “那座山丘在哭泣————不是山丘在哭泣————是那些————那些深红色的石楠————它们的根扎在诗人的心臟里,所以瓣才会是血的顏色————”
    “竖琴不在那里,我找遍了那个该死的衣冠冢,早就被盗墓贼给挖空了,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风在空旷的山丘上唱著悲歌————”
    读到这里朱利安的眉头紧紧皱起,这部分內容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作为诅咒核心的“银弦竖琴”早已失窃而奥康纳小姐这位民俗研究者也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信件接下来的內容却拐向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超现实色彩方向。
    “不不对,我错了————我全都错了。”
    “竖琴它从未离开过那座山丘————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態,它活了过来————”
    “它不再需要琴弦去歌唱,它的哀嚎”就是风的声音,它的身体”就是那些沾染了诗人鲜血的深色石楠!”
    “它们是活的!那些它们都是活的!它们在看著我!它们在对我歌唱!它们告诉我它们就是塔洛的復仇”!它们是月神达努降下的最恶毒的诅咒!它们要吸乾奥康纳家族最后一滴沾染了背叛与谎言的鲜血!!”
    “它们盯上我了————因为我的身体里也流淌著奥康纳的血,我听到了那该死的哀嚎!它就在我的脑子里!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像我愚蠢的男性亲人一样死於意外”!我是诗人是塔洛的追隨者!我要用一种更壮丽也更接近神”的方式迎接死亡!”
    “我要从最高处跃下!我要让我的灵魂像鸟儿一样飞翔!飞回属於我们凯尔特人的永恆青春之地”————”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单词因书写者崩溃的精神与颤抖的笔触已无法辨认。
    整个图书馆陷入沉寂。
    威廉的脸上露出深深困惑,他能理解刀剑子弹甚至“死亡印记”这种蛮横的诅咒,但“竖琴变成”这种疯癲诗人色彩的描述已经超出他实用主义与战爭逻辑的认知范围,这听起来不像是威胁而更像一段胡话。
    “这是一个被家族悲剧逼疯的可怜女孩。”朱利安放下遗书,眼神悲悯。
    “她的精神在恐惧与长期的研究压力下產生了某种通感”,她將自己对诅咒的恐惧、对吟游诗人的同情以及对泣血之丘”独特自然景观的印象混合在了一起,最终创造出了一个只存在於她脑海中的诗意而恐怖的活体诅咒”幻象。”
    这是最符合逻辑也最“科学”的解释,一个拥有天赋的女孩在接触到持续数百年的血腥诅咒传说后,精神不堪重负最终產生幻觉並走向自我毁灭,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性的故事。
    林介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穿过朱利安和威廉直视著那扇被阳光照亮的窗户。
    “不,朱利安。”
    “如果她看到的並非是幻觉呢?”
    “如果,”林介转过身用目光扫过两位同伴,“她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看似疯癲的描述,都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呢?”
    这个假设推翻了朱利安这位古文献学大师基於逻辑与心理学作出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朱利安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本能地反驳道,“物质形態的转化需要遵循链金术法则与能量守恆定律,一把木头与金属製成的竖琴怎么可能凭空变成一片有机物构成的石楠?这违背了我所知的一切神秘学常识!”
    “那么就让我们换一种思路。”林介没有直接与朱利安爭辩深奥的神秘学定律,他开始以他“异世界观察者”的独特视角来重构整个事件的模型。
    “我们一直在问凶手是谁”,我们在寻找一个具体的人”,一个盗走竖琴弹奏它来復仇的復仇者”,这是一个非常符合人类犯罪逻辑的推理方向。”
    “但如果凶手的行事逻辑根本不遵循我们的常理”呢?”
    “如果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呢?”
    “如果,”他顿了顿然后拋出了最终结论,“竖琴本身就是凶手呢?!”
    他没有理会朱利安脸上的疑惑表情,继续以极快的语速构建著他的推理模型。
    “让我们重新梳理所有线索,三百年前盲眼”塔洛一位拥有德鲁伊血脉的吟游诗人,在临死前將自己全部的怨恨灵魂与力量灌注进银弦竖琴”中,创造出了一个与奥康纳家族血脉世代绑定的復仇诅咒”。”
    “在接下来的两百多年里这把竖琴虽然一直被封存在庄园里,但依旧会不定时地自动响起並带走一两个奥康纳家族成员的性命,这证明了诅咒本身就拥有一定自主性”,是一个半活化的“uma“!它可能不需要人去弹奏。”
    “然后四十多年前一位悔意的奥康纳族长將这把竖琴归还到了充满塔洛鲜血与德鲁伊力量的泣血之丘,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林介的声音充满力量,“他就好像將一粒剧毒且拥有无限生长能力的魔鬼种子”,重新种植回適合它生长的肥沃土壤之中。”
    “在那之后这粒种子”在这片充满吟游诗人情绪能量的土地上经过四十多年的发酵与进化它最终挣脱了竖琴的物质外壳,与吸收了诗人鲜血怨恨的石楠融为一体。”
    “它不需要琴弦,风吹过山丘吹过那些血色石楠时发出的呜咽声”就是它新的哀歌”!”
    “它不再需要固定的形態,泣血之丘那成千上万根植於诗人鲜血中的石楠就是它新的身体”
    “而拥有敏感天赋的奥康纳小姐,就是第一个发现了这个恐怖真相的人,於是她写下了那些看似梦吃的话语。”
    “她也因此被这个全新的uma所標记,她的精神被那无时无刻迴响的哀嚎”摧垮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
    这个推论劈开了谜团与矛盾点,並用满是想像力与逻辑的方式將它们重组。
    它给出了诅咒之所以会沉寂四十年的可能因素。
    这也许不是单纯的uma事件,更不是一场人为的谋杀案。
    这是一场由“因果”本身策划並持续了数百年的復仇谋杀。
    而“凶手”就是“歷史本身”。
    “一个由传说与植物共生的聚合体————”朱利安的嘴里反覆咀嚼著林介的大胆推论。
    “这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它確实解释了所有的一切!天哪!这是一个全新的uma物种分类!
    一个足以改写《黑皮书》关於植物类uma”定义的新发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直在一旁听得心神剧震的奥多诺休教授开口问道。
    “很简单。”林介走到被他扯下窗帘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衰败的庭院以及远方达特利山脉的不祥轮廓。
    “既然已经有了推论,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现场验证一下其准確性。”
    “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在凯文先生迎来他被预言的死亡”之前。”
    “我们就去把那个凶手”连同那座由无数朵血之构成的身体”,一起从那座山丘上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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