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北城门外

    只见城门口，县太爷端坐在前，一众衙役分列两侧，阵列森严。
    城门横梁上，一条粗绳早已放下，垂在半空中，随着晨风轻轻摆荡。
    绳影晃动，如同一枚无声的催魂钩。
    李庭芝被押着下车。
    脚镣落地，铁声清脆，在空旷的城门下回荡了一下，又迅速消散。
    她站稳，没有抬头，只向前走了两步。
    晨光从城门缝隙中斜斜照下，落在她的侧脸上。
    光线明亮，她也觉得很温暖。
    只不过抬眸远望时，她尚见不到绳索的尽头，也见不到送她上路的尽处，只见到绳索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来回摇晃，像是在丈量距离。
    县太爷抬了抬手。
    动作不大，却让城门口所有细碎的声响一并静了下去。原本低声交谈的衙役止住话头，连城门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都像被什么压住了。
    书吏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文书。
    纸页被风掀动，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城门下显得格外单薄，却被石墙一遍遍回送。
    ＂犯妇李庭芝...谋杀亲夫，罪无可恕。＂
    第一声落下。
    她的名字被念出口，像是从她身上剥离出来，成了另一件与她无关的事物。
    书吏继续宣读。
    词句工整，语调平直，没有情绪。
    每一条属于她的罪状落下，城门下便多一分静默。
    围在远处的百姓站得笔直，有人低头，有人仰望，却无人出声。偶有衣角摩擦，或鞋底挪动，都显得过分清晰。
    李庭芝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书吏身上，而是顺着城门向上，看向那条悬过无数女人的绳索。
    突然，衙役走上前来。
    一人按住她的肩，一人抬手去解她腕上的束缚，一人解开她的脚镣，铁扣被打开的声音极轻，却在她耳中格外清楚。
    随即，新的绳索覆上她的手腕，既粗糙又干硬，带着久经日晒的怪味。
    她不喜欢，却没有挣扎。
    眼眸中更没有害怕，甚至也没任何求生之意志，只是坦然接受这种结果。
    书吏的声音仍在继续，读到最后一句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言:＂依律，施以吊刑。＂
    话音落下。
    城门下没有应声。
    县太爷点了点头，确认无误之后。
    衙役们动作立刻利落起来。有人牵起绳索，有人走向城门高处调整绳索机关。
    只见绳索被往下拉直，发出一声绷紧的低响。
    李庭芝被衙役引着向前。
    她的脚步很稳，拿掉脚镣的脚步，多了几分轻松。
    东边的晨光已经完全铺开。
    光照在城门上，也照在她的披肩的乌发与肩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绳索的影子交迭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人亦或是刑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