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碧波绿洲

    碧波绿洲。
    张耀施展著神行术，身影在茂密的雨林中穿梭。
    这里的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来，与外界漫天黄沙的景象截然不同。
    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头顶则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
    他已经在这片雨林中行走了数日。
    自从半年前辞別大长老，离开家族所在的寧渊坊市，他便踏上了前往紫府李家所在的超大型绿洲——碧波绿洲的旅途。
    张耀没有选择独行，而是费不菲的灵石，加入了一支大型商队。
    商队僱佣了不少炼气期修士作为护卫。
    即便如此，一路上也遭遇了数次沙匪和妖兽的袭击。
    消耗了他不少符籙。
    但所有的艰辛，都在他终於踏入碧波绿洲范围的那一刻，化作了深深的震撼。
    这是一片纵横近万里的绿洲。
    其內部环境极其多样。
    有他此刻身处的湿润雨林，有广袤无垠的草原，甚至还有连绵的山脉和浩渺的湖泊，简直堪称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而这一切。
    都归属於一个名字——紫府李家。
    李家，作为流云宗的附庸家族，拥有整整两位紫府境老祖坐镇。
    整个流云宗地界西南角，五大筑基仙族在內的数百家筑基仙族，以及更下面数以万计的炼气家族，都在紫府李家的掌控之下。
    当然，包括张耀所在的张家。
    只是目前的张家，暂时还没有让紫府李家知道的资格。
    ……
    碧波绿洲的核心，是紫府李家的主坊市——碧山坊市。
    此坊市坐拥一条三阶上品灵脉。並以此灵脉为核心，衍生出了大量一阶，乃至二阶灵脉支脉，遍布整个碧波绿洲。
    沿途，张耀路过了好几处绿洲內部的修仙家族。
    有些是紫府李家的分支家族。
    有些则是依附於李家的修仙家族。
    这些家族大部分都拥有品阶不低的灵脉，甚至不乏二阶。
    这让张耀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对比感。他所在的张家，仅仅拥有一条贫瘠的一阶下品灵脉。
    而紫府李家，仅仅是其统治下的附庸家族，便能拥有如此资源。
    更遑论李家本身。
    张耀深吸一口气，穿过最后一层浓密的枝叶。
    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浩瀚无边的湖泊呈现在眼前。
    湖水清澈碧蓝，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湖面宽阔得仿佛没有尽头。
    根据从商队中得来的信息，碧山坊市就位於这片湖泊中央的一座岛屿之上。
    湖边，几艘体型庞大的灵舟静静停靠，上面刻著紫府李家的家族徽记。
    张耀略作思忖，並不准备取出自己的灵舟。
    在这李家的地盘上，还是乘坐他们开设的灵舟更为稳妥。
    缴纳灵石后，张耀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灵舟缓缓启动，平稳地向湖心岛驶去。
    舟上还有其他修士，大多神色拘谨，显然对李家心存敬畏。
    ……
    起初，湖面平静如镜。
    然而，行不多时，前方水域突然剧烈翻滚起来。
    紧接著，一片巨大的阴影自水下浮现，迅速扩大。
    “哗啦啦——”
    数不清的巨型灵鱼猛然跃出水面，每一条都体长近百丈，通体覆盖著青碧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著金属般的光泽。
    一股浓郁的水行灵气伴隨著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
    船上的修士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这些灵鱼，每一条都散发著不弱的气势，最次的也堪比炼气中期的修士。
    张耀瞳孔微微一缩。
    在这成千上万的灵鱼群中，一条体型格外庞大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条体长接近千丈的巨鱼，鳞片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
    一对巨大的金色眼眸，冷漠地注视著灵舟，一股磅礴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筑基期！”
    “至少是筑基六层！”
    有见识的修士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张耀亦是心头一凛，暗自戒备。
    这灵鱼王的实力，远非他能抗衡。
    就在眾人惊恐万状之际，一位负责驾驭灵舟的李家修士，神色却平静如常。
    他扫了一眼骚动的乘客，淡淡开口。
    “诸位不必惊慌。”
    “此乃玄鳞碧波鱼，为我李家圈养。”
    “充作食材之用。”
    此言一出，满船修士皆是瞠目结舌，惊恐的神色瞬间凝固，转为了更深层次的震撼。
    如此强大，甚至拥有一头筑基后期灵鱼王的族群，竟然只是李家的食材。
    紫府李家的底蕴之深厚，这已经超出了张耀的想像。
    宛若天堑。
    ……
    灵舟在玄鳞碧波鱼群中穿行，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灵鱼，在李家灵舟面前却显得异常温顺，主动分开了一条水道。
    足足一天一夜之后，前方才终於出现了一抹陆地的轮廓。
    张耀默算著灵舟的速度与时间，心中暗自骇然。
    这片湖泊的面积，恐怕不下百万平方里。
    在他曾经的世界，这般广阔的水域，足以称之为一片海了。
    湖中央的岛屿轮廓越来越清晰。
    张耀凝神望去，只见岛屿中央，確实有一座小山。
    山体不高，目测仅有数百米。
    在修真界，这种高度的山丘，若无特殊之处，通常只会被修士们戏称为“小土坡”。
    然而，此山虽不高，其下却有著一条三阶中品灵脉。
    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这“小土坡”成为无数修士眼中的洞天福地。
    称之为“山”也毫不过分。
    隨著灵舟逐渐靠近，张耀注意到，整座岛屿都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
    一座连接天地的阵法如同一只巨大的琉璃碗，倒扣在岛屿之上，將整个碧山坊市护在其中。
    无数玄奥的灵纹在光晕中若隱若现，缓缓流转。
    张耀目光一凝。
    他虽不精通阵法，但也能感知到这阵法的磅礴灵力。
    其散发出的威能，远超他见过的任何阵法。
    缴纳灵石的过程很是顺利。
    张耀的神魂信息被迅速录入一枚玉简。他隨之得到了一块泛著微光的木质令牌。
    这便是进入碧山坊市的凭证。
    捏著令牌，张耀心中並无太多波澜。
    此地，於他而言，终究只是一个中转之所。
    他的目標，是流云宗山门所在的巨型绿洲。
    只是那段距离，对炼气期修士而言，即便耗尽一生，也无法单凭赶路抵达。
    唯有搭乘此地流云宗设置的空天灵舟。
    踏入坊市的瞬间，张耀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只感觉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至少达到了一阶中品。
    再加上他胸前佩戴著一阶上品聚灵佩。
    丝丝缕缕的灵气被牵引而来，匯聚於他周身，使得他身畔的灵气浓度更是凭空翻了一倍。
    对於如今已是炼气修士来说，这样的灵气环境，已然可以直接用来辅助修炼。
    先前付出的那五十枚下品灵石，此刻看来，绝对物超所值。
    坊市內人流如织，喧囂热闹。
    就在张耀打量四周之际，一道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那是一名面容普通的修士，衣著朴素，气息却如深渊般不可测度。
    张耀心中猛地一跳。
    以他如今的修为与灵识，竟丝毫感应不到对方的深浅。
    唯有筑基期强者，才能给他这般感受。
    若是在外界的黄沙之中，这等级数的修士，一根手指便能轻易碾死他。
    然而在此地，在这紫府李家威名赫赫的碧山坊市，双方只是平静地擦身而过。
    张耀收敛心神，继续前行。
    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櫛比，各色招幌迎风招展。
    一家门面颇为雅致的灵膳阁，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张耀心中微动。
    或许，可以从这家灵膳阁中打听到一些消息。
    思及此，他迈步走入了店铺之內。
    店內的布置比他预想的还要清雅几分。
    迎上来的侍者，更是让他略感意外。
    竟是一位面容俊朗的年轻修士，修为亦有炼气中期。
    而一旁引路的侍女，同样姿容不俗，周身灵气波动，显然也是修士。
    张耀暗自咂舌。
    在寧渊坊市，炼气期修士已是中坚力量，何曾见过用来充当迎来送往的侍者。
    他寻了一处临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隨意点了几道店家推荐的特色灵膳。
    菜餚上桌的速度很快。
    每一道灵膳都色香味俱全，其中蕴含的灵气虽不至於让他修为精进，却也能滋养肉身。
    而且味道，出乎意料地好。
    更让张耀感到诧异的是价格。
    比起当初在寧渊坊市的灵膳楼，此地的价格，竟要便宜不少。
    这与碧山坊市的繁华程度，似乎有些不太相符。
    张耀心中好奇，唤过方才那名俊朗的炼气修士侍者。
    “这位道友，请了。”
    那侍者闻声，立刻含笑走来。
    “敢问客官有何吩咐？”
    张耀略一沉吟，开口问道。
    “贵店的灵膳，味道极佳，价格却比我预想中要实惠不少。”
    “不知是何缘故？”
    那侍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客官有所不知。”
    “我碧山坊市往来修士眾多，各类灵材消耗极大。”
    “紫府李家高瞻远瞩，在碧波绿洲之內开闢了诸多大型灵植园与灵兽场，大量养殖。”
    “如此一来，各类基础灵材的成本便大大降低。”
    “平摊下来，我们灵膳的价格，自然也就更显便宜。”
    “不过客人不必担心，我们的品质相比於外面，只高不低！”
    侍者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张耀听完，心中再次被紫府李家的手笔所震撼。
    规模化养殖，平摊成本。
    这等气魄与资源调动能力，远非他小小的张家所能想像。
    他就算想学都完全没有办法做到。
    ……
    “听说了吗？幽幻秘境那边，又有散修走了大运。”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到了张耀耳中。
    这种场所原本就是各种消息匯聚之地，所以张耀对此早已习惯。
    很多消息听听就可以。
    因为有某些心术不正的修士会故意在这种场所中散播错误消息，引诱其他修士前驱，从而达成目的。
    “哦？莫非又出了什么灵药？”
    另一人接口，语气中带著几分探寻。
    “何止，那可是一株完整的三阶下品灵药，所得足够那散修进阶筑基了。”
    “三阶下品灵药！”
    惊呼声虽轻，却透著浓浓的羡慕。
    张耀执箸的动作微微一顿。
    三阶灵药，对他而言，还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那几位修士的谈论仍在继续，零星的字句飘入耳中，勾勒出一个充满机遇的秘境。
    张耀目光微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虽然不准备去那处秘境，但多了解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他抬手，示意那名俊朗的炼气中期侍者过来。
    侍者见状，依旧带著谦和的笑容，快步走近。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张耀从储物袋中取出数枚下品灵石，不著痕跡地推向侍者。
    “道友，我想打听一下，关於那幽幻秘境的事情。”
    那侍者目光落在灵石上，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几分，轻轻將灵石推了回来。
    “客官说笑了。”
    “我们灵膳阁提供各类消息，皆是免费。”
    “只是这些消息多为坊间流传，真偽难辨，客官还需自行判断。”
    侍者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客官需要，这枚玉简中记载了碧波绿洲周边，乃至更远一些区域的各类讯息，幽幻秘境的资料，想来也在其中。”
    张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收回灵石，心中对这家灵膳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免费提供消息，却言明不保证真实性，既赚了口碑，又免了责任。
    这等经营手腕，远非寧渊坊市那些商家可比。
    “如此，便多谢道友了。”
    张耀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浩如烟海的信息流淌而过。
    他很快便找到了关於“幽幻秘境”的条目。
    幽幻秘境，位於碧波绿洲向北约莫七八万里的一处大型绿洲。
    那处绿洲本身拥有一条三阶下品灵脉，灵气浓郁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这处绿洲，却被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幻阵所笼罩。
    修士一旦踏入其中，极易迷失方向，神识也会受到严重干扰。
    玉简中记载，不少散修误入此地，终其一生都未能走出，最终只能绝望地坐化在秘境之內，化为枯骨。
    更为诡异的是，由於幻阵的玄妙，每次进入秘境的路径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因此，任何绘製的地图在此地都失去了意义，前人的经验几乎无法借鑑。
    这秘境还有一个特点。
    修士在其中停留的时间越久，便越容易深陷幻境，彻底迷失心智。
    若只是在里面待上短短数月，凭藉坚定的意志与一些运气，尚有较大可能寻路而出。
    即便如此，这处危机四伏的宝地，因为並未被任何大势力所占据，自然也能蕴藏惊人的机缘。
    秘境內天然生长的各类灵药灵材，品质往往极高，年份也颇为久远。
    据说曾有一位散修，机缘巧合之下，竟在幽幻秘境深处发现了一座小型的灵石矿脉。
    此修士欣喜若狂，在其中辛苦挖掘了將近二十年。
    只可惜，他最终没能走出秘境。
    即便靠著那些灵石拼命修炼，因为没有丹药辅助，最终只能抱憾坐化於灵石矿旁。
    数十万枚下品灵石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玉简中还提及，紫府李家，也曾对这处秘境动过心思。
    但不知具体是何原因，李家的行动最终却不了了之，此后再未有过大规模的尝试。
    ……
    张耀继续在玉简中搜寻著对他而言更为关键的信息。
    他的目光驀然一凝。
    他这次前来碧山坊市，运气似乎真的不错。
    就在三个月之后，便有一艘空天灵舟，將从碧波绿洲启程，目的地正是流云宗山门所在的巨型绿洲。
    玉简的末尾，还用醒目的字体標註了一行提示。
    空天灵舟的船票向来供不应求，极其抢手。
    建议有意乘坐的修士，务必提前购买，以免错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