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辰界

    张耀正准备动身，去寻族兄张明玉以及家族五长老张云希，取回灵石。
    突然。
    一道略显苍老，却又带著几分不容置疑威严的灵识传音，突兀地在他洞府的阵法之外响起。
    “张耀师侄，老夫陈浩轩，速来我洞府一见，有机缘予你。”
    张耀眉梢微微一挑。
    陈浩轩？
    他搜刮记忆，陈家似乎並无这么一位前辈。
    不过对方称呼他为『师侄』，这称谓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通常是宗门內，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再联想到那灵识传音中隱隱透出的威压，对方的修为，恐怕至少也是紫府境。
    紫府真人的传召，他一个筑基修士，自然没有拒绝的资格。
    至於那所谓的“机缘”，张耀心中並无太多波澜，反而多了一丝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与这位素未谋面的陈浩轩前辈，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没有丝毫耽搁，张耀立刻撤去洞府阵法。
    循著那道灵识传音残留的微弱指引，向著宗门深处某个方位飞去。
    路上，他脑中念头飞转。
    这位陈浩轩前辈，多半是自小便被送入流云宗內培养的陈家子弟。
    如此一来，其身份更偏向於流云宗修士，而非单纯的陈家之人。
    难怪自己对陈家有这么一位紫府前辈，印象不深。
    只是……一位紫府前辈，为何会突然点名召见自己？
    还言称有机缘相赠？
    张耀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多想，静观其变。
    不多时，张耀便来到了一座云雾繚绕的山峰之前。
    他刚一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阵法之力。
    “弟子张耀，奉陈浩轩师叔之命前来拜见。”
    张耀朗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山峰之內。
    片刻之后，阵法悄然散开一道门户。
    张耀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甫一进入洞府，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
    其精纯程度，远超他自己的洞府，赫然达到了三阶上品的层次。
    张耀心中暗惊。
    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洞府內的景象。
    脚下，並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不断翻涌的洁白云海。
    他仿佛正立於万丈高空，俯瞰著下方。
    而在那云海之下，隱约可见一副无比巨大的舆图。
    山川河流，纤毫毕现，仿佛將整个天地都囊括其中。
    这等手笔，这等气魄。
    张耀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缩了一下。
    这位陈浩轩师叔，排场著实不小。
    “坐。”
    一道平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蒲团之上，陈浩轩身著朴素道袍，面容清癯，双眸深邃如同古井，不见丝毫波澜。
    他隨意一挥袖。
    又一个同样的蒲团无声无息地飘至张耀面前。
    张耀躬身一礼，依言坐下，姿態恭谨。
    “张耀师侄，不必拘谨。”
    陈浩轩的目光落在张耀身上，带著一丝审视，隨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听闻你已成功筑基，可喜可贺。”
    张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
    陈浩轩似乎並未在意他的反应，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追忆。
    “老夫与你张家立族老祖张毅轩，也算有几分故交情谊。”
    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云雾，看到了久远之前的岁月。
    “当年在宗门之內，毅轩也算是惊才艷艷之辈。便是老夫，也曾在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剑术神通下，也吃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亏，呵呵。”
    陈浩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旋即又被一丝悵然所取代。
    “只是，天意弄人。毅轩一次隨宗门长辈外出执行任务遭遇强敌，虽侥倖生还，道基却受了难以逆转的重创。”
    “当年他选择离开宗门，开创张家，老夫还曾苦劝过几句。可他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浩轩摇了摇头，似是回忆起当年挚友那不容置喙的眼神。
    “如今毅轩已坐化许久，张家却能有你这般后起之秀，老夫心中甚是欣慰。『』
    想来，毅轩道友泉下有知，也当含笑九泉了。”
    张耀静静听著，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家族先祖，更添了几分钦佩与唏嘘。
    陈浩轩注意到，自己说话间，张耀的目光虽未失礼，却有数次不由自主地飘向下方那副巨大无朋的云海舆图，眼神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先前因追忆故人而起的些许感伤也隨之散去，哈哈一笑，带著几分考较的意味问道：
    “张耀师侄，你可知，我们脚下这方天地，究竟有多广阔？”
    张耀闻言，微微一怔，隨即恭谨答道：“弟子愚钝，只知我等身处极西沙漠修真界，至於其外天地，所知甚少，还请师叔解惑。”
    “嗯，不骄不躁，心性沉稳，很好。”
    陈浩轩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张耀的应对颇为讚赏。
    “你如今也算半只脚踏入了修仙界的核心圈子，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晓了。免得日后如那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貽笑大方。”
    他指了指脚下的云海舆图，神色间多了几分肃然。
    “此方世界，名为天辰界。”
    “除却那些占据了蛮荒之地的妖族势力不算，我人族势力，大致可分为六大修真界。”
    “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便是极西沙漠修真界，因地处天辰界极西之地，又多沙漠戈壁而得名。”
    陈浩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极西沙漠修真界的东面，则是中州修真界。”
    “当年老夫侥倖突破至紫府之后，便曾前往中州修真界游歷过数十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有嚮往，亦有忌惮。
    “整个中州修真界的面积，至少是我们极西沙漠修真界的十倍。”
    “其修仙资源的丰沛程度，更是百倍不止。”
    张耀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十倍的面积，百倍的资源。
    这是何等惊人的差距。
    “然而，如此广袤富饶的中州修真界，却几乎被两家超级宗门所瓜分。”
    陈浩轩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其一为太清道宗。”
    “其二为神京道宗。”
    “这两大道宗，每一家，都有近百位元婴强者坐镇宗门，传承数万载，底蕴深不可测。”
    近百位元婴老怪。
    张耀只觉呼吸都为之一滯。
    他如今所在的流云宗，不过数位金丹真人，便已是极西沙漠修真界的一方霸主。
    拥有近百位元婴期强者的宗门，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简直无法想像。
    陈浩轩將张耀的震惊看在眼里，继续道：“在这两大道宗之下，中州修真界的其他宗门，生存空间则被压榨到了极致。”
    “即便是一些传承万年的大派，宗內也不过寥寥数位金丹真人支撑门面，根本无法与两大道宗抗衡。”
    “他们的日子，比我们流云宗还要艰难几分。”
    陈浩轩微微摇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莫名的感慨。
    “以后若是有机会，你突破到紫府境界，若想更进一步，多半也会选择去其他修真界游歷一番。”
    “见识见识真正的广阔天地，对心境，对道途，皆有裨益。”
    陈浩轩的目光从那翻涌的云海舆图上收回，再次落在张耀身上，神色间带著几分悠远。
    “在中州修真界的北面，是为北庭州修真界。”
    “此界气候酷寒，大半疆域常年被冰雪覆盖，修仙资源之贫瘠，较之我们极西沙漠修真界，还要更胜一筹。”
    “是以，北庭州修真界並无什么太过强盛的修仙势力，多是一些小门小派，在冰天雪地中艰难求存。”
    陈浩轩的语气平淡，显然对那北庭州並未投入太多关注。
    张耀默默听著，心中勾勒著这方世界的大致情况。
    “而在中州修真界的南面，则是东华州修真界。”
    陈浩轩话锋一转，提及东华州时，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丝郑重。
    “东华州修真界，整体实力要略胜於中州修真界。”
    “其境內，有五大顶尖道宗共同执掌，每一道宗，皆有五六十位元婴期老怪坐镇。”
    五六十位元婴老怪。
    又是一个让张耀心神震动的数字。
    “这五大道宗，彼此间既有竞爭，亦有合作，共同组成了一个名为『五宗联盟』的庞然大物，威震整个东华州。”
    陈浩轩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其中似有追忆，亦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这五大道宗之中，有一家，与我流云宗，有著极深极厚的渊源。”
    张耀心中猛地一跳。他隱约猜到了什么。
    陈浩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沧桑。
    “那便是，流云道宗。”
    果然。
    张耀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
    “当年，流云道宗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具体缘由，如今已不可考。”
    “在那场劫难之中，整个宗门几乎分崩离析。”
    “其中一部分修士带著宗门老祖的牌位与部分传承，毅然远走他乡，试图寻觅一处新的立足之地，以期东山再起。”
    陈浩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
    “最终，抵达了这片极西沙漠修真界。”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极西之地的修仙资源，竟是如此的贫瘠。”
    一声轻嘆，在洞府中迴荡。
    “水土不服，资源匱乏，使得当年那支迁徙而来的流云道宗分支，元气大伤，再也未能恢復往昔荣光。”
    “宗门內的元婴强者，逐渐坐化殆尽，再无新的元婴修士诞生。”
    “传承，也因此出现了断层。”
    “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你我所在的，流云宗。”
    张耀沉默著。
    “而留在东华州修真界的那部分流云道宗修士，歷经磨难，最终还是挺过了那一次劫难。”
    陈浩轩继续说道，语气中带著几分唏嘘。
    “並且，在往后的万年的岁月里，励精图治，逐渐恢復元气，甚至更胜往昔，发展成了如今东华州五大道宗之一的庞然大物。”
    强烈的对比，让张耀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张耀师侄。”
    陈浩轩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带著一丝告诫。
    “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前往东华州修真界歷练，切记一点。”
    “在外，不可轻易宣称自己是流云宗的弟子。”
    张耀微微一怔。
    “那流云道宗，虽然与我等师出同源，但时移世易，我流云宗如今实力衰微至此”
    “他们，已经不认我们这些远迁西漠的同门了。”
    陈浩轩的语气中，带著一丝淡淡的失落，却並无多少怨懟，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的清醒认知。
    “若真到了东华州，提及出身，你只能称自己为……西流宗的弟子。”
    西流宗。
    张耀將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底。
    “弟子明白了。”
    张耀微微躬身，沉声应道。
    弱小，便是原罪。
    没有足够的实力，连认祖归宗的资格都没有。
    陈浩轩见他一点即透，眼中露出一抹讚许之色。
    “除了这几个修真界，天辰界人族势力所及，还有西南州修真界，以及最为广阔的无边海修真界。”
    “只是，老夫当年游歷有限，对这两大修真界所知不多。”
    “那西南州，据说多山川险地，瘴气毒虫遍布，其中的修仙势力，也多以诡秘难测著称。”
    “至於无边海修真界，那更是浩瀚无垠，其间岛屿星罗棋布，不知凡几。海中妖兽横行，势力错综复杂，既有机缘，亦有莫大凶险。”
    “这些，便需要你日后若是有机缘，自己亲身去探索，去了解了。”
    张耀静静听著，脑海中那副天辰界的舆图，隨著陈浩轩的描述，一点点变得完整，也一点点变得更加波澜壮阔。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也精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