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离別

    不多时。
    洞府的禁制光芒一闪。
    柳青霜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张耀面前，那张总是清冷如霜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万古墟，你不能去。”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张耀抬起头，看著她眼中的慌乱。
    “那里面太危险了。”
    柳青霜的语速很快，似乎生怕慢了一瞬，张耀就会答应下来。
    “万古墟是上古战场遗蹟，里面禁制遍地，更可怕的是，其中有大量的昆族遗留。”
    柳青霜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对那所谓的昆族极为忌惮。
    “寻常筑基修士进去，十死无生。”
    张耀沉默了片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里面，可有实力达到紫府境的昆族？”
    柳青霜一怔，隨即摇头。
    “那倒没有。”
    “万古墟的有人族强者设下的禁制，紫府境以上的昆族会被直接击杀。”
    “那就没关係了。”
    张耀的语气平静了下来。
    柳青霜看著他，有些难以置信。
    “你……”
    张耀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心念一动。
    一道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他身旁。
    洞府內的灵气，瞬间为之一滯。
    柳青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体內的灵力瞬间提起，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晶飞剑浮现在她身前，发出阵阵清越的剑鸣。
    那是一个男子。
    面容与张耀有著七分相似，却更加俊美，轮廓也更加柔和。
    一头长及腰间的墨蓝色长髮，无风自动。
    一股天然而高贵的，淡金色的龙威，縈绕在他周身，让柳青霜都感到了一丝源自神魂深处的压迫感。
    筑基八层。
    不，是筑基八层巔峰。
    柳青霜的心神剧震。
    这人是谁？
    为何会凭空出现在她的洞府之中。
    “这位是龙尘。”
    张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
    “我的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
    柳青霜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此刻睁得浑圆，眼中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张耀看著她震惊的模样，將身外化身秘术的法门，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炼製化身肉体，需要四阶上品的通灵宝玉，再以四阶上品的灵物炼製天灵根时，柳青霜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她看向张耀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情愫，更多了几分探究。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张耀。
    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隱藏著多少秘密。
    良久。
    柳青霜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她看著张耀，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再劝你。”
    她玉手一翻。
    三张灵光闪烁的符籙，出现在她掌心。
    一张青色，两张金色。
    符籙表面，绘製著无比繁复玄奥的符文，一股股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从中散发而出。
    “这是三阶下品符籙，青木守护。”
    她指著那张青色符籙。
    “激发之后，可抵挡紫府初期修士全力一击。”
    接著，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两张金色符籙上。
    “这两张，是三阶中品符籙，庚金破山符。”
    “足以对紫府中期修士造成威胁。”
    柳青霜將三张符籙，郑重地递到张耀面前。
    “拿著。”
    张耀看著那三张价值连城的符籙，没有立刻去接。
    他很清楚，这三张符籙，对於一个紫府修士而言意味著什么。
    那是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命，甚至反杀的底牌。
    这大概率，是柳青霜身上所有的三阶符籙了。
    一股暖流，在张耀的心中缓缓淌过。
    他没有说谢谢。
    只是伸出手，將那三张沉甸甸的符籙接了过来，紧紧握在掌心。
    他看著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等我回来。”
    ……
    红岩绿洲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
    张耀的心，却没有半分归来的喜悦。
    太安静了。
    就连绿洲入口处坊市的守卫，都少了一半。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化不开的哀戚。
    张耀眉头微皱。
    他按下遁光，落在绿洲入口。
    几名家族修士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却又很快被更浓的悲伤所覆盖。
    “七长老。”
    为首的守卫声音沙哑，躬身行礼。
    他的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
    张耀的心，往下沉了沉。
    “出什么事了。”
    那名家族修士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抬起手，指向绿洲中心，族长所在的议事大殿。
    张耀不再多问。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著议事大殿飞去。
    一路上，他神识扫过。
    整个红岩绿洲，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
    ……
    议事大殿。
    张崇山坐在主位上，身形佝僂。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张耀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才终於有了一丝光亮。
    张耀快步走到他面前。
    “族长，家族里……”
    张崇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著张耀，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嘶哑得厉害。
    “三长老……走了。”
    轰。
    张耀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个总是笑呵呵，身形胖胖的，待人憨厚的三长老。
    走了？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最终，都定格在了三长老那张憨厚的笑脸上。
    “怎么会……”
    “寿元到了。”
    张崇山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悲凉。
    “三长老走得很安详。”
    “他临走前说，能看到家族在你这一代崛起，他这辈子，值了。”
    ……
    三日后。
    张家为张季山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整个红岩绿洲的张氏族人，都来了。
    灵堂內，白幡飘动，香烛燃烧。
    张耀站在人群前方，一身素衣。
    链气期，寿一百载。
    三长老，终究是没能跨过那道门槛，没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这就是修真界。
    残酷，而真实。
    与天爭，与地爭，与人爭，更是在与时间爭命。
    你追不上它的脚步，便只能被它无情地拋下，化作一捧黄土。
    生老病死。
    即便是修士，也逃不过这四个字。
    这一刻，张耀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对著张季山的画像，深深地，三鞠躬。
    三长老。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