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封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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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男孩被针扎后,猛地抽气,眼皮剧烈颤动著。
    周围围观的牧民也跟著“啊”地大叫了起来,仿佛被扎的是他们。
    赛力克在边上急的满头大汗,想上前阻止,却被阿布都老人的凌厉眼神制止。
    顾清如不管周围的动静,她专注的取出一根毫针刺在孩子的合谷穴上,边捻转边对张大山喊:
    “握住孩子脚踝!“
    当针尖第三次颤动时,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尿湿了羊毛毡。
    顾清如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她轻轻拔出银针,检查男孩瞳孔:
    “热极生风,要降肝火。“
    眼见孩子在顾清如医治下甦醒了过来,帐篷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吐气声、议论声。
    几个年轻妇人纷纷在胸前划著名十字——这是草原上古老的驱邪手势。
    阿布都看到孩子终於甦醒,眉头却拧成疙瘩,他喃喃自语道:
    “草原上的雏鹰从不得这种病...“
    “除非喝了被魔鬼诅咒的水。“
    方才在旁阻拦的黑袷袢男人走上前来,张大山和郑永岳担心出事,急忙上前挡在顾清如前面。
    那男人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磕在毡毯上。
    张大山连忙上前扶住他,两人用哈语交流。
    “这是赛力克,阿肯大叔的堂弟。他谢谢你救了他的孩子。“
    顾清如收好针包,笑著摆摆手,
    “用马奶酒擦拭他滚烫的四肢,给他降温。”
    “三天內不能吃羊肉,多喝骆驼奶。如果再发热——“
    她做了个针刺的动作,“就来找我。“
    张大山翻译后,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热合买提(谢谢)“。
    一位看著像是孩子母亲的牧民走上前来,偷偷塞奶疙瘩给顾清如表示谢意。
    医疗队趁此机会展开了卫生宣传。
    顾清如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一个简易滤水装置,將纱布摺叠演示:
    “饮用水一定要过滤,煮开后再饮用。煮开的水要像保护马驹一样小心存放。“
    牧民们围成圈,认真听著,先前敌视的目光已化作信服的虔诚。
    宣传结束之时,巴合提大婶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支支吾吾的用手比划著名膝盖。
    顾清如明白过来,示意巴合提大婶坐下。
    “关节炎,需要针灸和热敷。“
    顾清如取出银针,动作嫻熟地在巴合提大婶的膝盖周围扎了几针。
    巴合提大婶起初紧张地闭著眼,过了一会儿,惊讶地睁开眼睛,说了几句哈萨克语。
    “她说疼痛减轻了!“张大山惊喜地翻译。
    顾清如微微一笑,继续行针。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神情专注而平静。
    阳光透过毡房的天窗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结束行针后,顾清如叮嘱大婶要时常热敷,膝盖不能受凉。
    巴合提大婶连连道谢,从箱子里翻出一小包羊毛,塞给了顾清如。
    这时,阿布都掀开绣著鹿纹的毡帘,冲顾清如招手:
    “丫头,进来。“
    顾清如和张大山走进阿布都的毡房,郑永岳等在外面。
    老人从木箱底取出一个马皮缝製的药囊,解开鹿筋绳结:
    “姑娘,看。“
    老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手指从药囊中取出三样植物,在羊毛毡上排成一列。
    顾清如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些植物在母亲医术和药堂记载中从未见过。
    她下意识地屈膝半跪,鼻尖几乎要碰到那些植物。
    老人见状,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讚许的神色。
    第一株是暗红色的狼毒,茎秆粗如小指,表皮皸裂如龟甲。
    老人手指轻轻一掰,断裂处立刻渗出乳白色的汁液。
    “止血用的。“
    老人用掌心接住汁液,做了个按压伤口的动作,
    “需要和骆驼奶调和。“
    顾清如两眼冒光,眼前闪过农场里那些被镰刀割伤的知青:
    纱布紧缺时,卫生员甚至不得不用线头,压迫止血的惨叫声至今縈绕在耳畔。
    若是能把这狼毒製成止血粉......
    张大山蹲在一旁翻译:“老阿布说,这比你们卫生队的磺胺粉管用。“
    老人指著第二株植物,阿魏草,根须上缠著褐色菌斑,散发著硫磺味。
    “阿魏草,对於治疗拉肚子有奇效。“
    “治跑肚拉稀,比黄连素还灵。需要在太阳没出来之前採摘。“张大山翻译著。
    最奇特的是第三样——沙棘胶裹著旱獭油脂凝成的琥珀色块状物,在光线下呈现出蜂蜜般的质感。
    “沙棘可是好东西,是草原的宝贝,沙棘叶和骆驼刺蜜可以治疗晒伤,沙棘胶和旱獭油脂可以治疗冻伤。”
    顾清如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著,將这几株植物的样子、生长特性、採摘要点、治疗对症都一一记录下来。
    临別时,顾清如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盐、茶和白送给阿布都——这些在草原上是比货幣更珍贵的硬通货。
    老人笑了笑,接过这些东西,转身从毡房支柱上取下一大束灰绿色的乾草。
    草茎上还掛著几颗苍耳似的刺球。
    “防狼毒草,狼怕。“
    老人搓碎叶片,浓烈的樟脑味立刻驱散了药草香,“烧著更管用。“
    顾清如会意,郑重地收下防狼草。
    告別阿布都老人,走出毡房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多了。
    见两人出来,郑永岳快步上前,
    “走吧,我们回连队吧。“
    三匹马在灼热的戈壁上踏出连绵的烟尘。
    夜晚,七连连队办公室。
    煤油灯的光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晃,李峰正在写著人员分工计划。
    “篤、篤!”
    突然两声极轻的敲窗声。
    他皱眉抬头,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戈壁的风卷著沙粒拍打玻璃。
    “谁?”
    李峰起身推开门,风灌进来,地上赫然躺著一封信封,没有署名,只用铅笔潦草写著:“李连长亲启”。
    李峰关上门,用裁纸刀小心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从杂质纸上撕下的纸页,背面用不同字跡拼贴著举报內容:
    “李连长:
    姜学兵与製药厂勾结,深夜排毒污水入河。
    ——知情人”
    纸页边缘还粘著几块乾涸的深蓝色污渍。
    李峰的指节猛地攥紧,纸张皱出裂痕。
    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折起信纸。
    把信锁进抽屉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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