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北方！

    陈大爷走进屋，屋里生著一盆炭火，暖意融融。炕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旁边放著一碟醃萝卜，还有一碗刚炒好的蘑菇，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村里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昏黄的煤油灯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孩子们已经吃完饭，有的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有的则趴在炕桌上写作业，煤油灯的光映著他们稚嫩的脸庞。大人们则围坐在炕边，一边搓著麻绳，一边聊著天，话题离不开村里的產业和来年的打算。
    “听说公社里都夸咱们村的蘑菇种得好，说不定开春还能给咱们拨点新的菌种。”
    “等猪圈投了產，咱们多养几头猪，除了自己吃，还能卖了换点钱，给娃们买些文具和布料。”
    “是啊，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都得感谢村里的好政策，感谢这两大集体產业。”
    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大山彻底融入了黑暗，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河边的薄冰在夜色中泛著淡淡的光，村巷里的脚步声渐渐稀疏，只剩下几盏煤油灯还亮著，像星星一样点缀在村庄里。
    陈家村的冬暮，没有城市的喧囂，只有寧静与祥和。交完公粮的踏实，分到蘑菇的喜悦，对未来猪圈的期待，交织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温暖著每一个村民的心。
    炉火跳动，饭菜飘香，欢声笑语在屋里迴荡，与窗外的寒风、远处的山涛、河边的冰响，共同谱写著陈家村的冬日乐章。
    这乐章里，有对生活的热爱，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集体力量带来的安稳与幸福，在冬夜里静静流淌，生生不息。
    .....
    北方
    北风是在立冬那天，裹著铅灰色的云团扑向华夏大地的。
    从白山黑水到江南水乡，从黄土高坡到东海之滨，广袤的土地都被这股寒气笼住了。
    东北的林场里，松涛被冻成了沉闷的呜咽，裹著羊皮袄的伐木工呼出的白气，刚飘出半尺就散成了细碎的霜。
    华北平原的麦田里，麦苗盖著一层薄雪，像铺了床白绒毯，田埂上的土路冻得邦邦硬，走上去能听见冰碴碎裂的脆响；江南的小镇，青石板路结了层薄冰，踩上去打滑，河边的乌篷船泊在水里，船篷上掛著长长的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
    1960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些。
    城市的烟囱里，冒著断断续续的烟。国营食堂的门口，排著长长的队，人们裹著厚厚的袄，缩著脖子，手里攥著粮票和菜票，眼神里带著对热乎饭菜的期盼。
    百货商店的橱窗里，摆著寥寥几件商品，蓝布袄、胶底布鞋、搪瓷缸子，都蒙著一层薄薄的灰。孩子们穿著打补丁的衣，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冻红的小脸上掛著鼻涕，笑声却清亮得很，惊飞了落在电线桿上的麻雀。
    而在更广阔的农村，冬天的气息更浓。
    清溪村就是华夏大地上无数个村庄里的一个。它坐落在太行山脚下，村东头有条河，河面结了厚厚的冰，河岸边的柳树落光了叶子，光禿禿的枝椏伸向灰沉沉的天空。村西头的山，披著一身枯黄的草，偶尔能看见几只山雀，在枯草里啄食著什么。
    村里的土坯房，墙根处结著白霜，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簌簌响，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著淡淡的炊烟，那是主妇们在做午饭，锅里多半是红薯粥，飘著些许蘑菇的香气——那是村里蘑菇培育基地的產出。
    这个冬天，清溪村的村口，多了几个陌生的身影。
    他们是从城里来的知青。
    一共五个，三男两女，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十七。
    他们穿著和村里人格格不入的衣服，男知青穿著洗得发白的干部服，女知青穿著碎袄，脚上踩著的胶鞋，在村里的土路上沾了不少泥。
    他们的脸，还带著城市青年的白净，只是被北风一吹，很快就冻得通红。
    带头的男知青叫苏明远，是燕京来的，读过高中，戴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上蒙著一层水汽。
    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著眼前这个陌生的村庄，心里五味杂陈。出发的时候，他是满腔热血的，想著要到农村来，和乡亲们一起，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可真的到了这里，看著泥泞的土路、低矮的土坯房，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他心里的那股热血，好像被这凛冽的北风，吹凉了半截。
    和他一起的女知青林晚秋，是江南来的，皮肤白皙，说话温声细语。她看著路边结著冰的水洼，眉头微微蹙著。
    来之前，她想像中的农村，是“稻香里说丰年”的诗意，可眼前的一切，只有荒凉和艰苦。她裹紧了身上的袄，还是觉得冷，那冷是从脚底钻上来的，直冻到骨头缝里。
    “明远哥，这就是清溪村啊？”一个叫赵卫东的男知青，搓著手问道，他的脸冻得通红，声音里带著一丝怯意。
    苏明远推了推眼镜，点点头：
    “嗯，就是这儿。咱们以后，就要在这儿扎根了。”
    “扎根？”另一个女知青王芳撇撇嘴，小声嘀咕：
    “这破地方，能扎下根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被风吹著，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没人接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这时，村支书李根生迎了上来。他穿著一件旧袄，腰里扎著一根麻绳，脸上的皱纹里，嵌著些许风霜。
    他看著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娃娃，笑著摆摆手：
    “知青同志们，辛苦啦！一路劳顿，快进村歇歇，屋里生著火呢！”
    李根生的热情，冲淡了些许尷尬。知青们跟著他，往村里走去。
    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林晚秋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鞋和袜子都湿了，冻得她差点哭出来。
    王芳皱著眉，抱怨道：
    “这路也太烂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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