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开始撒苗！

    接著，他指挥帮忙的村民，在更靠近后方树林边缘、地势更高也更稳固的一处空地上，开始建造一间真正意义上的管理小屋。
    小屋用结实的木料和部分砖石搭建，虽然不大，但规划了窗户，墙壁还特意加了一层用於隔热的旧毡和油毡。
    周辰打算把这间小屋作为未来养殖期的“指挥部”和值班室，冬可避寒，夏可遮阳，更重要的是，从这里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俯瞰大半片养殖区。
    他將那两台仪器的数据读取端也引到了这小屋里，以后住在这里，就能隨时监控水质变化，同时兼顾看护滩涂，一举两得。
    忙完自己这边的布置，周辰又马不停蹄地帮周雄、瘦猴、阿平他们也各自联繫订购了一套同样的仪器，当然，钱是他们自己出，周辰只负责牵线和確保渠道可靠。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的仪器陆续通过不同方式送达，在周辰的指导下安装调试完毕。看著那小小的指针隨著海水条件变化而微微摆动，读出一个个精確的数字，周雄、瘦猴这些原本对“科学”有些发怵的汉子，脸上都露出了新奇而信服的表情。心中对即將开始的养殖，更多了几分踏实和期待。
    万事俱备，只欠种苗。所有人的心，都隨著约定日期的临近而越发急切，翘首以盼。
    终於，到了与农科院约定的送苗日子。这天清晨，海面上还飘荡著薄薄的雾气，宛如一层轻纱笼罩著寧静的渔村和海湾。
    周辰、周雄、瘦猴、阿平、张明飞、叶华……所有参与养殖的核心成员，早早地就聚集在了金沙村那个简陋却充满生机的石头码头边。
    海风带著咸湿的凉意，却吹不散眾人脸上的热切。
    大家或蹲或站，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雾气朦朧的海平线方向，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缓解內心的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的天际开始泛出鱼肚白，薄雾渐散时，一声悠长而清晰的汽笛声，穿透海风，传入了眾人耳中！
    “来了！肯定是来了！”周雄第一个跳起来，指著远处海面上渐渐显出的一个黑点。
    果然，一艘中型机帆船正破开粼粼波光，朝著码头方向稳稳驶来。船头甲板上，依稀能看到几个人影。
    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轮廓。甲板上，一个身影扶著栏杆，用手拢在嘴边，朝著码头方向高声喊道：“餵——！这里是金沙村码头吗？这里是金沙村码头吗？周辰同志在吗？”
    声音透过海风传来，带著几分熟悉。
    周雄连忙双手拢成喇叭状，用尽力气回应：“对对对！这里就是金沙村码头！靠过来！小心礁石！你们是省农科院送种苗来的吗？”
    船又靠近了一些，甲板上那个喊话的人似乎看清了码头上的人，忽然兴奋地挥动起手臂，声音里带著笑意：“哎呀！周哥！周雄大哥！是我呀！你们不认识我了？”
    周辰定睛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也用力挥手：“小张？！怎么是你？！你也跟船来了？”
    船缓缓靠上简陋的码头，缆绳被拋上来系牢。那个穿著旧军装、脸上带著標誌性圆润笑容的青年——正是农科院的张技术员，灵活地一步跳上岸，鞋子在潮湿的石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
    “害！周哥，没想到吧？”小张笑著拍了拍手上的灰，解释道，“陈所长和刘副所长他们对这批『海丰一號』的推广首战特別重视，千叮嚀万嘱咐，怕路上运输有闪失，也怕你们刚开始操作不熟练，特意派我作为『技术特派员』，专职跟车……哦不，跟船护送过来！要亲眼看到种苗安全入塘，还要协助你们完成前期投放，確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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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这可真是太感谢了！陈所长、刘所长他们费心了！也辛苦你了小张！”周辰连忙上前，紧紧握住小张的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农科院的支持，远比他想像的更加细致和到位。
    “不辛苦不辛苦！这一路坐船看海景，还挺有意思！”小张爽朗地笑著，好奇地打量著金沙村码头和周围的环境。码头虽然简陋，但停泊著不少渔船，空气中瀰漫著海腥味和渔获的气息，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感，“你们这码头挺热闹啊！跟我们那边研究院附近的港口感觉不一样，更有生活气息！”
    “小地方的小码头，胡乱建的，哪能跟你们省城的大港口比气派。”周辰笑著谦虚道，但语气里带著对家乡的自豪，“不过咱这儿海货绝对新鲜，民风也淳朴。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晚上让我媳妇和兄弟们弄一桌全鱼宴，地道的渔家做法，好好招待你！”
    “別別別！周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小张一听“全鱼宴”，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混合著感激和“恐惧”的复杂表情，连连摆手，“真不是客气！在农科院这几年，各种鱼啊、虾啊、贝啊，尤其是蟶子，真是吃到伤……现在看到它们，胃里就条件反射。咱们还是整点別的，青菜豆腐就挺好！真的！”
    周辰看他那模样，想起在农科院时他们提到吃蟶子就变脸的往事，不由得哈哈大笑：“行行行，那就不搞全鱼宴，弄点山货、家养的鸡鸭，总行了吧？”
    “这个好！这个好！”小张如释重负，隨即脸色一正，言归正传，“好了，周哥，閒话咱回头慢慢嘮。正事要紧！走，赶紧带我去看看咱们的『海丰一號』种苗！这一路上我可是提心弔胆，就盼著它们平安到达呢！”
    周辰看著小张急切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连忙道：“走走走，咱这就过去看看！你们运来的这些宝贝种苗，都在船上吧？我这就去喊人过来帮忙搬下来，咱们人多力量大！”
    “不用喊太多人，不用喊！”圆脸青年小张连忙摆手，解释道，“种苗没你们想像中那么多、那么重。毕竟现在蟶子苗还小，跟米粒差不多，数量虽多，但体积和重量有限。
    而且按照咱们『分级疏养』的方案，这批苗主要先集中在暂养区高密度培育，后续长大了还要分撒到其他滩涂，所以总量控制得比较精准。
    几个特製的大保温箱就能装完。你们搬的时候千万小心，动作要稳，箱子不能剧烈摇晃，更不能倒置，里面是活物，还保持著低温休眠状態呢！”
    “放心放心！这个我们懂！”周辰郑重地点头，指了指码头一侧，“我们这儿虽然简陋，但也有土办法——弄了个手摇的简易升降架，搬重物上下船稳当些。走，我带你过去接应。”
    眾人立刻行动起来。
    周辰、周雄、瘦猴、阿平这几个核心骨干早就望眼欲穿，船刚靠稳，缆绳还没系牢，他们就迫不及待但又小心翼翼地登上甲板。
    在小张和船上一位老师傅的指挥下，几个看起来不起眼、但包裹得十分严实的木箱子被船员们从船舱里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箱子外层裹著厚厚的银色铝箔保温层，还打著农科院的標记，显得格外专业。
    大家屏住呼吸，像对待易碎的琉璃器皿一样，两人一组，稳稳地托著箱子底部和边缘，顺著临时搭好的跳板，一步一挪地將箱子运下船，搬到码头上。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海浪轻拍礁石和海鸥偶尔的鸣叫。
    箱子全部安全落地后，眾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將它们搬上了早就等候在码头边的运输车——这是周辰特意提前从县里水產公司租来的带冷藏厢的专用车，了不少钱，但为了確保种苗运输途中的环境稳定，这钱得值。
    运输车沿著顛簸的村道，缓缓开到周辰承包的滩涂边缘。这里已经提前清理出了一片平整、阴凉的空地。
    在小张这位“技术特派员”的全程指导下，周辰亲自上手，和其他几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箱。一股带著海腥味的冷气冒了出来。只见箱內分层放置著许多细密的网格托盘，每个网格里都密密麻麻地附著著无数针尖大小、半透明的“海丰一號”蟶苗，它们处於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態，蠕动缓慢。
    小张戴上手套，拿起一个小放大镜，仔细抽查了几盘蟶苗的活性、色泽和完整性。
    周辰也凑在旁边，学著他的样子观察。
    確认这一路长途运输，蟶苗的存活率和状態都保持得相当不错后，小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周辰也终於长长地鬆了口气，悬了一路的心算是落下一半。
    这时，滩涂周边已经不知不觉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这毕竟是渔村头一遭搞这么“正规”的养殖，还从省里运来了“科学种苗”，好奇的人自然不少。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蹲在田埂上抽菸，低声议论著；
    刚赶海回来、拎著篓子的妇女们也凑了过来，伸著脖子打量那些奇怪的箱子和里面看不清的小东西；连光著脚丫的孩子们也在一旁嬉闹，被大人呵斥著离远点別捣乱。
    一位平时就爱打听事的胖婶子挤到前面，看著那几只不算大的箱子，又看看眼前一望无际的滩涂，忍不住扯著嗓门问道：“哟，阿辰啊！你们这折腾得阵仗不小，就运来这么几个箱子？这里面装的，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高科技蟶子？这么点儿，够撒这么大一片地吗？”
    周辰刚因检查种苗顺利而放鬆的心情，被这大嗓门一问，又觉得肩上责任重了几分。
    他擦了擦额头因刚才紧张和忙碌而沁出的细密汗水，转过身，脸上带著笑，耐心地高声答道：“对啊，李婶！您可別小看这几个箱子！这里面装的都是精心培育的优质蟶苗，个头虽小，但生命力强，长得快！按照科学方法养殖，这些苗未来至少能撒满上百亩滩涂呢！这就叫『好种出好苗』！”
    “哎呦我的老天爷！就这么点儿小东西，能长满上百亩？”胖婶子和其他围观的村民都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嘆，看向那几个箱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奇和期待，“这可真是神了！科学养殖真有这么厉害？”
    “行了婶子，各位乡亲，大家先稍微让一让，別挡著路！”周辰笑著抱了抱拳，“我们这活儿还没完呢！种苗刚到新地方，就像人到了外地水土不服，得先给它们『过过温』、『过过水』，让它们慢慢適应咱们这儿的海水温度和盐度，不然直接撒下去容易出问题。”
    说完，他不再耽搁，立刻按照小张的指导，和几个兄弟一起，打来滩涂里新鲜的海水，放在几个大木盆里。
    然后，他们將装有蟶苗的网格托盘，连同保温箱里原有的低温海水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木盆，进行缓慢的兑水、升温操作，让蟶苗逐渐適应本地环境
    。这个过程专业术语叫“缓苗”，需要耐心和细心，周辰做得一丝不苟。
    缓苗程序顺利完成，所有蟶苗都恢復了活跃的蠕动状態。周雄看著那几大盘活力十足的“希望之种”，搓了搓手，有些急切地问：“阿辰，小张技术员，那咱啥时候开始正式分撒下田？我请的那几个帮工都在那边等著呢，工钱可是按天算的。”
    周辰和小张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张点点头。周辰当即拍板：“就现在！趁日头还好，水温合適，立刻开始！”
    一声令下，眾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清洗乾净的大海碗和木勺，按照小张计算好的密度，开始从缓苗盆里分装蟶苗。
    每一碗都舀得小心翼翼，確保数量均匀。
    分装好后，周雄、瘦猴、阿平、张明飞等人各自欢天喜地又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分到的那份“金疙瘩”，像捧著初生的婴儿，朝著各自承包的滩涂区域快步走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兴奋和憧憬，脚步轻快。
    周辰这边因为有一百五十亩，前期暂养也需要十几亩的规模，工作量最大。
    他除了自己兄弟几人，还专门从村里请了十个干活细致、信得过的壮劳力帮忙，承诺一天给一块钱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