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天！

    尼尔斯心中充满了羞愧与愤怒。他多想告诉奶牛们，自己早已后悔不已——往日之所以欺负她们，全是因为年少无知。只要她们愿意说出小精灵的下落，他发誓再也不会恶作剧，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们。
    可奶牛们骂得越发激烈。安森生怕有哪头牛挣脱韁绳衝过来，一不小心踩死尼尔斯，急忙拉著他溜出了牛棚。
    尼尔斯垂头丧气地跟著走出来。他心下明白：这个农庄里，恐怕没有谁愿意帮他。就算找到了小精灵，又有什么用？谁叫自己当初贪得无厌、背弃信用呢？安森也是，他们两个都一样。
    他不敢让爸爸妈妈看见自己这副怪模样。如今他成了一个小怪物。说不定他们还会带他去到处展览……他將失去作为人类的一切：既不能继承家里的小农庄，也不会再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尼尔斯呆呆地跟在安森身后，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家的画面。儘管那个家又小又穷，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曾经拥有的生活，原来已经好得不得了。
    天气好极了，可他却难过到极点。除了变回人类，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高兴起来。
    “安森，你这是要做什么？”看见安森不知不觉带他爬上了围墙，尼尔斯忍不住问，“我想这院子里没有动物愿意帮我们，他们討厌我还来不及。”
    “站得高，望得远。”安森回答，“既然没有谁愿意帮我们，不如试试我们能不能帮到別人。”
    此时蔚蓝的天空中，不时有成群的候鸟整齐地飞向北方。偶尔有几只大雁俯衝下来，朝著农场里踱步的家鹅喊道：“跟我们一起飞吧！一起去远方！”
    大多数家鹅不以为然：“我们日子过得好得很！”
    但许多年轻的小鹅却被那清新的空气与晴朗的天空深深吸引——在这样的好天气里翱翔，该是多么畅快！它们不由得跃跃欲试。
    鹅妈妈们严厉地教训道：“千万別发疯！跟著他们只会又挨饿又受冻！”
    安森和尼尔斯看见又一群大雁飞来打招呼。一只雄家鹅突然拍打起翅膀，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等等我，我来啦！”
    可惜它没飞多高就摔了下来。但它並不甘心，再次张开双翅，奋力扑向空中。
    墙头的尼尔斯忘了自己已变得多么渺小，一心只想著：绝不能让它飞走，不然父母该多伤心啊！
    就在大鹅快跑到墙边的那一刻，尼尔斯猛地从围墙上跳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那只雄鹅的背上。他死死抱住鹅脖子，大声恳求：“別飞走！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雄鹅终於掌握了飞翔的窍门，它一跃腾空——却顾不上甩掉背上的尼尔斯，急著去追赶前方的大雁，就这么带著他一起飞上了天。
    大风迎面呼啸，吹乱了尼尔斯的头髮。他双手死死抱住鹅颈，心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会变成一摊肉酱。他拼命抓紧雄鹅的羽毛，生怕从鹅背上滑落。
    他看著身下的家越来越小，最终彻底从视野中消失……
    亲眼目睹尼尔斯骑鹅升空的安森，一时怔在原地。
    他没料到尼尔斯竟如此果断地跃上鹅背。等他反应过来，早已来不及阻止。而若自己也跳上去，只怕大白鹅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总觉得和我所知的故事版本不太一样……还是想办法跟上去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不久，又有几队候鸟掠过天际。
    “嘿！你们有谁认识灰雁阿卡吗？”安森仰头朝天喊道。
    一只年轻的豆雁由远及近，轻盈地降落在安森面前。“你好，我认识阿卡，他的队伍就在前面不远。你找他有事吗？”
    “你好。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小精灵。我的朋友跟著阿卡的队伍飞走了，我很担心他。”安森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想拜託你们，有没有好心的候鸟愿意带我一起跟上他们？”
    “昂克，昂克！”豆雁愉快地叫道，“我很乐意帮助一位小精灵！而且我们豆雁的路线和灰雁是一致的。我叫金斑，来，到我背上来吧！”
    “感谢你的帮助，善良的金斑。我叫安森。”说完，安森朝它鞠了一躬。
    “喔喔！別客气。”金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隨即蹲下身来，“快上来吧，我们这就出发，我的伙伴还在天上等著呢。”
    安森顺著他宽大的翅膀爬上雁背。
    “坐稳啦，起飞！”金斑在围墙上助跑几步，到了边缘猛地展开有力的双翅，带著安森冲入云霄。
    阵阵气流强劲地扑面而来。没过多久，金斑就匯入了天空中正在盘旋的豆雁群——整整十只豆雁，个个振翼挥翅、放声啼鸣。
    安森虽然从没骑过大雁，但以前在纳尼亚可没少骑狮鷲。儘管感受並不完全相同，但他很快便適应了飞行节奏。
    “昂克，金斑，”领头的豆雁高声问道，“你怎么带了个小不点儿回来？他是谁？”
    金斑解释了安森的来歷。“那他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据我所知，小精灵很少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领头雁说道，“我是苔原，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咳咳……”想到等追上灰雁队伍后，豆雁们或许也会因尼尔斯的过往而对自己“另眼相看”，安森斟酌著回答，“很荣幸加入你们。感谢你们的帮助——其实我和他相识不久，但他母亲是个善良的人，我怕他万一出事，他母亲会担心。”
    “放心，阿卡他们虽然飞得快，但我们今晚的休息地是同一处。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你朋友了。”苔原回答。
    而此时，大白鹅背上的尼尔斯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自己正飞向何方。
    过了好一阵，他的神志才逐渐清晰。他依然不知道大雁们要飞去哪里，甚至不敢低头向下看。
    灰雁们为了照顾新加入的大白鹅，並没有飞得太高，速度也放慢了一些——高空空气稀薄，家鹅还需要时间適应。
    尼尔斯壮著胆子朝身下瞥了一眼，只见整个大地仿佛被划分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方格，整齐得令人惊讶。
    “我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啊？”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