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气有些阴沉，像是快要下雨。
    池岛来之前提前联系了李姐，却并没有收到一句回复。
    她走进小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围上木制栅栏的一楼院落。
    葡萄藤早已枯萎枯黄，原本绿油油的小菜园也变得荒败，只剩几个农具摆在一旁。
    院里的老人似乎是看到了池岛，拧着眉，朝着屋子里走去。
    没多久，池岛走到栅栏门前，李姐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两人隔着栅栏，李姐打量了一眼池岛后眉头皱起，又很快散开，脸上堆满笑意。
    “怎么还真亲自来了，要进来喝杯热水吗？”
    李姐打开栅栏门后笑问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用了，我想知道猫还好吗？具体出什么事了？”池岛冷静问道。
    来之前她已经设想过很多结局，如果李姐一家只是单纯不想养了，那她就接小猫回去，如果小猫得了重病，那她也会接回去治病负责到底。
    如果是真的失踪或是其它······
    池岛不敢继续深想，也很害怕和极力回避最坏的结局。
    “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天老人家们太忙，忘记关栅栏门了，没想到猫就这样跑出去了。”
    李姐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午觉，平静地说出了实情。
    原本她只想着在短信联系上糊弄过去，所以小猫丢了她也没告诉池岛，等池岛再问的时候她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竟然还真的找上了门。
    “不过跑丢了就跑丢了，那些野猫不都自由自在的吗？也许它早就不想被人圈养起来······”李姐找补道。
    第37章 道德绑架
    ◎一定会找到的，别怕◎
    只是跑丢，也许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找回小猫。
    如果在院子里玩不小心跑丢，那么有户外牵引绳这种明显特征很好找到，就算没有，跑丢的时间和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关键线索。
    “跑丢时有戴户外牵引绳吗？什么时候跑丢的，小区监控有查到过最后的行踪在哪吗？我现在就去找······”池岛理性思考后认真追问道。
    可这话落在李姐耳朵里，却更像是不负责任的控诉。
    不是，这姑娘真把猫当成人命来看了啊？还查监控？
    猫都已经跑丢了好一阵子了，谁知道现在在哪里？
    更何况，在猫刚来时她买了那么多东西，还配合着拍了几张照片，这还不够吗？
    一只猫罢了，跑丢了就跑丢了，大不了重新养一只，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没有。”
    李姐脸上的笑容收起，没好气地关上了栅栏门，却见一个年长的老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什么牵引绳监控乱七八糟的，跑了就跑了，这几个月猫的吃喝我都没找你要。”
    老人拐杖重重锤在地上，李姐跑过去让老人别动气。
    周围遛弯的邻居听到看到老人的吵嚷，也纷纷走来。
    “赶紧走吧，老人家真气出病来不比猫丢了赔钱多。”一个人劝道。
    “是啊，猫而已，丢了就丢了，赶紧走吧。”周围人应和道。
    池岛身体微微僵硬，她直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情绪翻涌，大脑却极力冷静下来。
    她只是平静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吵闹，没有争论，为什么弄丢猫的人反而比她还要情绪激动？
    又是像周兰一样胡搅蛮缠谁弱谁有理吗？
    很累，很疲累，不想陷入对方无理的争论漩涡，也不想证明自己或是解释分毫。
    猫，她的目的是找到猫，仅此而已。
    深秋刺骨冷人的风吹过单薄的衣服，池岛不为所动仍旧很冷静。
    情绪和感官不断被封闭，仿佛只有屏蔽这些并全权交由理性主导，她才能够周全的找到大黄。
    她的视线扫过李姐一家，周围人也好似被她冷漠的眼神吓到，不再上前道德绑架和“规劝”。
    池岛转过身，时间紧迫，她并不打算再此过多停留。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冬，如果不能在入冬前找到大黄，一只家养的猫很难活过这个冬天。
    “喂，我说。”李姐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
    池岛转身看向李姐，李姐像是再次被那眼神吓到，但却仍旧找回面子般强硬地瞪了回去。
    “要不是你不负责任把猫送人，猫又怎么会跑丢？”
    又是道德绑架这一套吗？池岛根本懒得听，麻木地转过身朝着物业监控室走去。
    “要我说，根本就是你的过错，就算猫跑丢了死在外面也是因为你最开始弃养不负责任！”李姐看到自己的话根本不受重视后，情绪激动道。
    凭心而论，她都做到这样了，凭什么因为一只猫就让街坊邻居这样看笑话？
    都是因为这个破猫，都是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小姑娘！对，都是因为她！
    “丢猫就丢猫，您年龄不小了，还需要其他人告诉你要对自己做错的事负责吗？”
    陆知屿提着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池岛身旁，他拿出外套披在了池岛身上，朝着李姐神色冷清道。
    *
    查监控，张贴寻猫告示，在郊外小区后面的大片荒野中寻找橘猫的踪迹。
    整个下午的时间很快，池岛沉默地一步步完成每个能够增加找到橘猫概率的事项。
    落日悬挂在天边角落，道路两侧的路灯也依次亮了起来。
    身后大片的荒野长满了杂草，风一吹，大片的杂草如同麦浪般涌动起来，整个荒野像是被世界遗忘的未知领地。
    新买的围巾有些扎肉，池岛扯了扯，朝身后望去，看到了不远处也在寻找大黄的陆知屿。
    从开车送自己来郊区，到独自去商场买了新围巾、外套和鞋子，再到陪着查监控和找大黄，陆知屿好像一直都在。
    天气有些冷，池岛的思绪也很混沌，她吸了吸鼻子，朝着陆知屿走去。
    “太晚了，先走吧。”她说道。
    她驱赶着陆知屿，自己的脚步却未朝着荒野外移动分毫。
    “天已经变黑了，一起走。”陆知屿知道这是池岛的“逐客令”，但并不打算继续听之任之。
    深秋的夜晚很冷，荒野地里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如果只是盲目地找一夜，不仅可能一无所获，甚至还可能会感冒生病。
    池岛的状态却很不对劲，正常人得知喜爱的小猫跑丢了总会有些情绪波动，再甚至于面对领养人一家的倒打一耙和众人“规劝”时，也会在累积压力下也会多少有些崩溃。
    但池岛全程理智的不像话，没有继续陷入争论漩涡，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整个人就像执行任务的机器一样，既不寻求外界好友的帮助，也不放弃找回猫的希望，只是单纯且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寻找着橘猫的踪迹。
    陆知屿甚至觉着，如果他真离开了这里，池岛说不准会不眠不休找上一整夜。
    “监控中大黄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这里，我想再找找。”池岛坚持道。
    “好。”
    陆知屿没有多劝些什么，他知道池岛在认定了的事情上总是出乎常人的固执，他也看到了池岛理智外表下那根紧绷着不敢松懈的弦。
    池岛注视着陆知屿，眼神中流露出了除冷静外少有的不安情绪，只是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一定会找到的，别怕。”
    陆知屿同样注视着池岛，眼神坚定而耐心，安抚回应道。
    他不知道刚才那个瞬间是不是错觉，也不知道状态不对的池岛能否把话听进去，但他还是会说，还是会做，还是会把这份默默陪伴的感受传递出去。
    池岛眼中闪过茫然，她点了点头，因为夜晚天气降温，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沙哑。
    “好。”她回答道。
    第38章 失而复得
    ◎那，你可以收留我吗？◎
    麻木，空荡。
    人明明踩在土地上，灵魂却像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这个世界。
    面对陆知屿的帮助，她应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或者表达些回应或是同样安抚情绪，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当接受到那条短信时，她的脑袋就好像缺失了某个重要的感受连接。以至于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为寻找大黄的事情忙碌，可她却觉着整个人轻飘飘无法抓住真实世界中的一切。
    夜晚的秋风刮得很大，天气依旧阴沉。
    大片大片的黄色野草随风飘荡，手电筒的光亮照在这片荒野中，她站在其中，却又有一种强烈的陌生和抽离感。
    她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如果无法找到大黄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许她会愧疚不安，也许她会仍旧冷静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重要吗？这一切都重要吗？
    “池岛！”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池岛茫然地回头去看，发现了一张混杂着各种神情的狰狞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