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我怎么会是恶魔呢？

    “快拿开它！”
    提兰努斯胸口剧烈起伏著！
    他注视著林恩。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绝望。
    看著对方那始终掛著瘮人微笑的脸，提兰努斯感觉浑身发毛，阵阵寒意爬满了他的脊背。
    这简直比湮灭里最狡诈的恶魔还要可怖！
    不。
    甚至可以说，哪怕他所知的最邪恶、最强大的魔神，也没有眼前这个店主来的恐怖。
    这种恐怖的感觉，並非源於外表的狰狞，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纯粹是心灵上的暴击！
    他错了。
    他完全错了！
    从一开始，有问题的就不仅仅是那些魔神器，更多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方法，將自身邪恶的气息完全掩盖起来，变得如此普通。
    但就从对方可以隨意把玩那两件，足以让任何凡人乃至强者发疯、墮落的魔神器来看。
    这个男人…
    绝对是一个比魔神还要可怕的存在！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就连那位所谓的龙裔，都是从这位存在身上获取到的力量！
    他到底是什么？！
    提兰努斯脑子一片混乱。
    最关键的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反抗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毫不怀疑，自从他踏入这个地下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资格。
    对方绝对有能力，甚至可能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在他拔剑的瞬间將他抹除！
    没错！不是杀死，而是彻底抹除！
    逃！
    他必须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清晰且强烈的念头。
    就在这时，林恩说话了。
    他对警戒者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轻轻摇摇头，语气依旧轻鬆：
    “看吧，警戒者先生，如您所见，这些东西保存在这里相当安全，不会出去惹麻烦的，您完全可以放心了。”
    放心？
    这样子他到底怎么放心啊！
    提兰努斯感觉自己神经都快绷断了。
    他强迫自己深吸口气，用尽毕生的修养和意志力，才將源源不断生出的恐惧压制。
    警戒者知道，现在想要活著离开这个魔窟，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顺著这个恐怖存在的意思说下去，绝不能流露出任何质疑或者敌意。
    否则一旦激怒对方。
    自己绝对会瞬间灰飞烟灭。
    他努力挤出一丝表示理解的笑容：“原……原来如此，您真是有著非凡的魄力。”
    警戒者艰难组织著语言。
    死脑子，快想啊！！
    “那么……请问，您……您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约……约束著它们吗？”
    “当然，处理这些东西，我有我的方式。”林恩笑著打起比方：“就像我店里有一些货，来路可能是有点问题，或者本身有点小小的瑕疵，但你总不能把它们扔大街上吧？”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它们標个合適的加码，放在合適的展柜里。”
    提兰努斯闻言眼皮跳了跳。
    价码？
    合適的展柜？
    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暗示自己吗？
    所谓的“价码”，很显然意味著店主早就冷静评估过，这些魔神器的危险等级。
    而“合適的展柜”就更加明显了。
    这代表著对方拥有绝对的自信，自信能够压制这些恐怖存在的实力和手段。
    这个比喻听起来稀鬆平常，甚至带著点市侩，但放在眼下这骇人的情景下，却透出一股莫名的从容和掌控力。
    真是可怕到极点的疯子啊！
    “对於那种高价值的商品，真正懂行的顾客，自然知道它的价值所在，不该碰的，绝不会乱碰，至於那些不懂行又非要凑上来问价的……”
    林恩继续说著。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传授某种经商之道。
    “通常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买不起，或者……会惹上远远超出他们承受能力的麻烦，市场，会自然会教训他们懂规矩的。”
    提兰努斯感觉醍醐灌顶。
    他完全读懂了对方话里隱藏的冰冷含义。
    对方看似是在说商品，实则处处都暗指的是那两样魔神器。
    確实，真正了解魔神力量可怕之处的人，才知道该如何敬畏並与这种力量和谐共存。
    更或者说…
    才能勉强活下来。
    这显然是店主表现出来的一种狂傲自信！
    提兰努斯声音发颤地问道：“难道……像我们这样的专业人士，也没有资格吗？”
    林恩不禁看了对方一眼。
    你这副穷酸打扮明显就买不起好吧。
    不过林恩向来不会说以貌取人的话。
    他深知，有时候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穷酸的人，越有可能是深藏不露、喜好低调的隱藏大款。
    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是真正的穷人，谁又能断言对方不会哪天时来运转，一飞冲天，来个莫欺少年穷的剧本呢？
    命运这种东西最是难测。
    他自认是个有远见、有脑子的生意人，绝不会犯那种只看表面的低级错误。
    想罢，林恩含蓄地道：“像你们这样的话，问问看看，了解一下行情，自然是没问题的。”
    林恩话锋一转。
    语气带著一丝告诫的意味。
    “我只是说，作为商人，没必要主动去推销这种类型的东西，耐心等待有缘人就好了。”
    有缘人？
    提兰努斯心神剧震。
    对方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不要插手，不要妄图將这些魔神器带走或者净化，这不是他该碰的东西，等待它们命定的持有者就好！
    既然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提兰努斯哪敢有半分异议，他低下头连连称是。
    “您说得很对！是我们冒昧了！”
    警戒者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於是他看了林恩一眼，战战兢兢问道：“既……既然我已经参观过这两样东西了，確认……確认没什么问题，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林恩闻言，反而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就这样就可以了吗？你还没仔细看呢，比如材质、工艺，上面的铭文什么的。”
    说著…
    林恩又打开了乌木之刃的盒子。
    “没！没有那个必要了！”提兰努斯咬牙道：“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非常……非常透彻！真的！”
    “好吧。”林恩遗憾收回手。
    提兰努斯如蒙大赦。
    他一边支支吾吾说著“打扰了”、“感谢您的配合”之类的话，一边几乎是手脚並用想要转身逃离。
    “先等会儿！”
    身后再次传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完蛋了！
    他终究还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吗？
    提兰努斯下意识就准备摸武器。
    他极其缓慢的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还有什么事吗？”
    林恩则是托著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然后才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有点好奇，方便问一下您吗？”
    我敢说不方便吗？
    提兰努斯暗自苦笑。
    但他表面还是极力维持镇定：“请问。”
    林恩语气里带著疑惑道：“难道城里传出什么关於魔神的谣言了吗？为什么会惊动你们警戒者前来调查？”
    这个问题確实是林恩一直想弄明白的。
    前有法仁加旁敲侧击，后有警戒者直接上门，一个两个都跑他这儿来打听什么魔神。
    难道表面安静祥和的雪漫城，真的潜藏著什么他不知道的异端教徒，或者说邪恶仪式？
    提兰努斯目光呆滯。
    这傢伙竟然开始转守为攻了！
    这很明显是在装傻，是想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求助人，来个一网打尽！
    好恶毒的想法！
    可眼下的处境，如果他不说，恐怕立刻就要“意外”消失在这个地下室里了。
    提兰努斯脑子飞速旋转，最终无奈只能选择一种极其含糊，儘量撇清具体信息来源的说法。
    “是这样的，主要是因为最近城里有些消息在散播，说是……说是这家店里，隱藏著妄图灭世的恶魔。”
    他艰难说完后紧紧盯著对方的反应。
    林恩闻言怔了一下。
    隨即，他想起昨天抓根宝气愤提到的，有些人试图污衊龙裔是恶魔。
    他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离谱了！”
    “龙裔可是圣灵亲自赐福的英雄，是亲手击退巨龙的救世主！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龙裔怎么可能是什么恶魔呢？”
    他看向提兰努斯，寻求认同般问道：“你说对吧？警戒者先生？”
    此时的提兰努斯哪敢说半个不字。
    “对对！伟大！伟大…无需多言！”
    不过，或许是极度的恐惧催生出了一丝破罐破摔的勇气，提兰努斯咽了口唾沫，不受控制般补充了一句：
    “不过，据我所知，那些谣言里所指的……好像並不是龙裔，而是……您。”
    “我？”
    林恩这下子真的感到非常意外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离谱至极的流言，居然还能莫名其妙牵扯到自己身上。
    他隨即失笑摇头道：“那就更是在胡扯了！这是赤裸裸的偏见，是无稽之谈！你看像我这样热心、善良、遵纪守法、浑身上下散发正能量的人…”
    说著，林恩不自觉拿起了旁边的剑。
    提兰努斯忽然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
    他猛地抬起头，只见一只巨大的，狰狞的，长著八只闪烁恶毒红光复眼的蜘蛛虚影，赫然出现在对方的身后。
    而林恩则站在其面前，面带微笑。
    “怎么可能是什么恶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