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归寂试炼

    痛。
    无边无际的痛。
    沈凡尘的意识在剧痛的海洋中沉浮，左半身如同被投入熔炉反覆灼烧，每一寸碳化的组织都在哀嚎。
    而右半身，那完全血晶化的部分，却传来一种诡异的冰冷与滋养感，仿佛乾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仅存的右眼透过覆盖其上的薄薄血晶，艰难地打量著四周。
    无尽的幽蓝，凝固的光芒构成穹顶，脚下是流转著微光的奇异纹路，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臟在血晶包裹下沉闷的跳动声。
    他的左臂，如同焦黑的枯枝，稍微一动就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带来钻心的疼。
    而他的右臂，那暗红色的晶体手臂，却深深地“嵌”入了地面的幽蓝纹路中，仿佛本就是一体。一股股冰冷而精纯的能量，正通过这些“连接点”，源源不断地涌入，滋养著血晶，也安抚著其中原本狂暴的血痕能量。
    “锁链……即血脉……”他再次咀嚼著陌刀上的星文，感受著右臂內那股变得“温顺”却更加深沉磅礴的力量，“原来如此……这枷锁，锁住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它失控的毁灭倾向……它本身就是力量循环的控制器，是这血脉传承的一部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巨震，过往对这股力量的恐惧与排斥，似乎找到了一丝理解的缝隙。
    他的目光落在紧握的陌刀上。
    刀身插入地面纹路的中心，那里恰好是一个完美的契合点。
    【囚徒终將吞噬囚笼】与【锁链即血脉】两道星文稳定地散发著光芒，维繫著周围那层薄而坚韧的幽蓝光膜，將外界毁灭性的湮灭余波隔绝。
    但真正吸引他全部心神的，是刀鍔之上，正在如同活物般缓慢生长、勾勒的第三道星文！
    这道星文比前两道更加细微、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仿佛是由无数微缩的星辰轨跡、能量迴路交织而成，闪烁著极其微弱却蕴含无穷奥妙的光芒。
    它隨著陌刀与整个“归寂之间”的能量共鸣，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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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什么？”他凝聚残存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新生星文。
    剎那间，一股庞大、晦涩、远超他当前理解能力的意念洪流险些將他的意识衝垮！他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只能从那洪流边缘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碎片信息——“平衡”、“循环”、“重构”、“本源归一”……
    这些碎片化的概念，仿佛一把钥匙，触动了他当下的处境。
    平衡？他这半碳化半晶化、生死一线的状態，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不平衡？循环？他右臂吸收能量，左身却在崩坏，能量在他体內根本未能形成循环！重构？
    难道这星文指向的，是重塑他这残破身躯的方法？本源归一……是指將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態，或者说，將枷锁与血脉的力量真正融为一体？
    “必须……尝试！”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力量的渴望，驱使著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开始全力运转《灵台观星经》。这门清玄的基础法门，此刻成了他协调內外、沟通能量的唯一桥樑。
    过程痛苦得难以形容。
    他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时间在这片幽蓝的永恆之地仿佛失去了流速的概念。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凡尘依旧残破地躺在那里。
    碳化的左半身並未出现奇蹟般的好转，依旧焦黑可怖，但那股不断恶化的崩解之势，似乎被那股顽固入侵的幽蓝能量强行“钉”住了，维持在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態。
    而他的血晶右臂，光芒更加內敛，能量的流转更加顺畅，与脚下“归寂之间”的能量交换也变得更加高效、自然。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融合了幽蓝能量特质的血痕之力，正尝试著越过“边界”，向碳化的左侧渗透，虽然如同石沉大海，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號。
    刀鍔上，那第三道星文，已然清晰了大半。其复杂的结构仿佛蕴含著宇宙的某种至理，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潜力。
    沈凡尘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有种直觉，当这道星文彻底成型时，或许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就在他全神贯注於体內这艰难维持的平衡，於无边的痛苦中捕捉著那一丝微弱生机时
    “嗡……”
    一声低沉至极，仿佛来自大地心臟，又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嗡鸣，毫无徵兆地自他身下传来，穿透了血晶，穿透了碳化的躯壳，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整个“归寂之间”那恆定流转的幽蓝纹路，闪烁的频率陡然加快了数倍！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被激活，脉搏变得强劲而有力。空气中那原本凝固般的幽蓝光芒，也开始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水波般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绝对客观的“注视感”凭空降临，笼罩了他。这感觉並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源於这整个空间，仿佛某种预设了亿万年的古老机制，终於確认了符合条件的触发者，正从最深沉的休眠中……缓缓甦醒。
    沈凡尘残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聚焦，警惕地“扫视”著这片突然“活”过来的幽蓝空间。
    星痕守望者残像预示的“试炼”……终於要开始了！
    他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陌刀，指节处的血晶甚至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感受著刀柄传来的、与脚下大地共鸣的震动，感受著那道即將彻底成型的新星文传来的、越发清晰而玄奥的波动，以及身下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仿佛某种庞大结构正在启动的沉闷震动。
    前路未知，凶险难测。但他没有退路，也从未想过退缩。
    残破的身躯內，一股不屈的意志在燃烧。无论是碳化的毁灭，还是晶化的新生，无论是枷锁的束缚，还是血脉的力量，他都要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