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3章 鸿鹄之志 冢中枯骨！

    咻！
    那点星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精准地没入正因攻击受阻而暴怒张开大嘴的炎甲暴蜥喉咙深处！
    “吼——！”
    炎甲暴蜥的怒吼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苦与恐惧混合的嘶鸣。
    它体表那赤红如火的鳞甲，光芒急速黯淡，周身燃烧的火焰也瞬间熄灭大半，气息肉眼可见地委靡下去，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就是现在！
    十方——绞杀！”
    程慧镶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全力催动【十方噬空域】，原本只是迟滞对手的领域力量骤然变得充满攻击性，
    无形的空间之力化作万千锋利细丝，朝着被印记削弱、行动僵硬的炎甲暴蜥疯狂切割缠绕！
    同时，他袖中一道凌厉的剑光激射而出，直取炎甲暴蜥双目之间的要害。
    双重压制下，炎甲暴蜥的防御脆弱了许多。
    噗嗤！
    剑光掠过，带起一捧炽热的血花。
    炎甲暴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只有残余的火焰在尸体上明灭。
    解决一头！
    但程慧镶的脸色也苍白了一分，长时间催动空间投影并发起致命一击，对他消耗不小。
    而剩下的两头妖兽，在同伴死亡的瞬间，凶性被彻底激发！
    闪电云豹厉啸一声，浑身电光暴涨，竟暂时强行挣脱了空间投影的大半束缚，化作一道真正的雷霆，从侧翼袭来。
    双首岩蟒两颗头颅疯狂舞动，毒雾与岩刺如同暴风骤雨，覆盖了程慧镶所有闪避空间，
    另一颗头颅则狠狠撞向地面——地刺术！
    危急关头，程慧镶眼神一狠，竟不闪不避地迎着袭向自己的岩刺与毒雾，全力维持领域压制闪电云豹，同时将剩余法力尽数灌入剑器。
    法剑加持着空间投影之力，化作一道惊鸿，迎向那头喷吐毒雾的蛇头！
    “破！”
    剑光与毒雾蛇头狠狠撞在一起！
    毒雾被凌厉剑气撕裂，剑光去势不减，狠狠斩在蛇颈之上！
    嘶啦——！
    一颗硕大的蛇头带着不甘的嘶鸣冲天而起。
    但同时，数道岩刺也穿透了程慧镶的护体灵光，在他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毒雾也侵蚀了他的手臂，手臂传来麻痹之感。
    而闪电云豹的利爪，也趁着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抓向他的后背！
    “镶儿！”
    程平安忍不住低呼一声，上前半步。
    程不争却伸手轻轻拦了一下，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光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程慧镶似乎早有所料，强忍剧痛和麻痹，凭借对空间投影的微妙控制，在背后凝聚出一面极其凝练的空间壁垒。
    “锵！”
    云豹利爪抓在空间壁垒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壁垒瞬间布满裂纹，
    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为程慧镶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借着反震之力向前扑出，同时回手一剑，剑气并非攻向云豹，而是斩向地面某处——
    那里正是双首岩蟒另一颗头颅操控地刺的妖力节点。
    轰！
    地面炸开，地刺术被破。
    只剩一颗头颅的岩蟒发出痛苦嘶鸣，攻势一滞。
    程慧镶落地，一个踉跄，口溢鲜血，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看也不看重伤的岩蟒，将最后的力量，全部灌注于手中长剑，转身，朝着因击碎空间壁垒而微微一顿的闪电云豹，斩出了至今最为璀璨的一剑！
    这一剑，快过了闪电！
    “呲啦——！”
    剑光掠过，幽蓝色的电光僵在半空，随即黯淡、消散。
    闪电云豹的身影浮现，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其额头蔓延至腹部，
    它眼中的凶光迅速湮灭，分成两半的尸体向两侧滑落。
    最后，只剩那颗被斩去一首、重伤萎靡的双首岩蟒。
    它看着如同血人却挺立如松、手持滴血长剑一步步走来的程慧镶，
    仅剩的蛇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嘶鸣着向后退去。
    程慧镶没有给它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和毒雾的侵蚀，调动起恢复了一丝的法力，操控飞剑，化作一道流光，结束了这头妖兽的痛苦。
    当岩蟒巨大的身躯彻底瘫软，禁制光幕内，只剩下程慧镶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弥漫的血腥味。
    他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光幕，无声消散。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观战者，无论是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小家伙？
    还是一众心情复杂的青年修士？
    全都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三头庞大妖兽尸体中间、显得有些孤单却异常挺拔的身影。
    唯有风穿过山谷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诉说着方才那一战的惨烈与…辉煌。
    程本海张了张嘴，那句到了嘴边的“大阴人”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程青儿和其他孩子也都沉默着，小脸上之前的不屑与嘲弄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撼、后怕，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服。
    程不争的嘴角，那抹笑意终于扩散开来，化为一抹欣慰的弧度。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露动容之色的程平安，微微颔首。
    程平安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考核通过。
    程慧镶，表现…尚可。”
    “下一位，谁来？”
    他的目光，扫过程镶、程法炎、程慧元等一众青年修士。
    此刻，再无人犹豫，也无人退缩。
    一道道身影，带着复杂却坚定的目光，依次走出。
    小半日后···
    最后一位程氏仙族的青年后辈从那层灵光流转、符文隐现的禁制光幕中走出。
    他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气息略显紊乱，但眼神中却有一份如释重负的轻松。
    随着他的脚步踏出禁制光幕，此次考核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天光正好！
    微风拂过这片大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几位在考核中表现最为突出的身影。
    程慧镶静立一旁，身姿挺拔如修竹。
    此刻他虽面色平静，但那双明眸深处，隐约有灵光幻灭。
    显然在刚才的试炼中又有所悟。
    程文萱站在她身侧稍后处，气质温婉沉静。
    她擅长符法与阵法，在考核中布下的“九宫锁灵阵”，辅助两门神通大展神威，以此通过此次考核。
    此刻她正低头轻抚着袖口上的一道焦痕——
    那是妖兽临死反扑留下的痕迹。
    程伦婉则站在另一侧，她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除了那两门神通外···
    最为亮眼的，自然是考核中以一套刚猛霸道的“破岳拳法”硬撼铜甲傀儡，拳劲透甲三分，生生将妖兽胸口击出蛛网般的裂痕。
    此刻她微微喘息，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灼灼，战意未消。
    这三人周身灵光隐现，气度已隐隐超出同阶。
    程不争与程平安也暗自点头交流，眼中皆有赞许之色。
    就在此时！
    一直静立于一侧，气息渊深似海的程不争，缓缓抬眼。
    他的目光温和地扫过面前这群朝气蓬勃的后辈。
    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才十一二岁，一张张脸庞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眼神中已有了修仙者特有的坚毅与灵动。
    程不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他没有多言，只伸手轻轻一拂——
    霎时间。
    一片宝光氤氲而起！
    各式法器绽放着不同色泽的灵晕：
    有飞剑清鸣如龙吟，
    有宝塔祥云缭绕，
    有小鼎丹香隐现，
    有玉尺光华流转……
    玉瓶晶莹剔透，内里丹药滚动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古朴的玉盒密封着不知名的灵材，盒缝间隐约透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数十件宝物凭空浮现，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灵光交织，将这片场地映照得流光溢彩。
    小家伙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就连那些素来沉稳的青年修士，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程不争嘴角噙着一丝清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次考核，尔等表现尚可。
    这些物件，便算作给尔等的赏赐吧。”
    话音尚在空气中袅袅未散，他已是大袖一挥。
    顷刻间，那一片宝光如受指引，化作数十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划出优雅的轨迹，精准地飞向每一位参与考核的程氏子弟面前，稳稳停住。
    “多谢老祖赏赐！”
    年纪稍长的青年修士们立刻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神色恭敬中带着激动。
    而那些年纪尚小、满脸稚气的孩童们，则是捧着突然落到怀里的宝物，惊喜交加。
    有孩子直接跳了起来，脆生生的道谢声此起彼伏：
    “老祖您真好！”
    “谢谢老祖！这柄小剑我好喜欢！”
    “哇！是紫云丹！
    我娘说我要是突破练气后期，她就给我做最喜欢的灵蜜糕！”
    看着一张张或激动或兴奋的面孔，程不争轻笑一声，提点道：
    “望尔等善用这些外物，勤修不辍，在仙途上……再进一步。”
    言罢！
    他的目光转向身侧不远处的现任族长程平安，微微颔首。
    下一刻！
    青衫微漾，他的身影便如水中倒影被清风拂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唯有一缕清灵道韵残留片刻，随后也消散在天地之间。
    “恭送老祖！”
    “恭送老祖！”
    整齐的送别声响起，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之间，久久不息。
    老祖一离开，场中气氛顿时活泼了许多。
    那些心性单纯的小家伙们早已按捺不住，当即就查看起刚到手的宝物来。
    很快。
    叽叽喳喳如幼鸟初鸣的清脆童音，便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传开。
    一个约莫十四岁、生得虎头虎脑的活泼童子程本元，捧着一尊三寸来高、流光溢彩的宝塔，发出一声惊呼：
    “哇！老祖赐我的竟是极品法器！
    还是我最喜欢的宝塔！
    你们看，这塔有七层，每层窗格都能打开，里面还有小小的房间呢！”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塔中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宝塔顿时滴溜溜旋转起来，散发出柔和的黄光，在离他掌心三寸处悬浮，塔檐下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一旁的程本海看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下巴抬得老高：
    “这有什么大不了！看我的！”
    说着，“呛”的一声清鸣，他抽出一柄青光湛然、寒气森森的法剑。
    剑身长约二尺三寸，通体如秋水凝就，剑脊处有一道淡金色的天然纹路，仿佛游龙隐现。
    剑一离鞘，周遭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程本海爱不释手地抚过剑身，得意道：
    “瞧见没？
    极品法剑‘青霜’！
    此剑以北海寒铁混合星纹钢锻造，锋锐无匹，更能增幅冰属性术法三成威力！
    将来我御剑千里，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哈哈，小海又做他的剑仙梦啦！”
    “还千里呢，你现在御剑能出十丈不？
    上次在练功场，你不是刚离地五丈就掉下来了吗？”
    “就是就是，区区练气四层的小修，口气倒比元婴真君还大！
    这剑给你，怕是连只兔子都追不上吧？”
    见同伴们嘲笑，程本海也不争辩，反而将法剑背在身后，双手负起，
    小脸努力板出几分沧桑高远，用一种刻意低沉的语调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日若乘风云而起，纵览山河万里亦不过等闲。
    星河浩瀚，方为我程本海归宿！
    彼时尔等……”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词句，然后一字一顿：
    “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这番故作老成的姿态，配上他那尚未变声的童音，着实有些滑稽。
    果然，下一刻就被一道清脆的女童声毫不留情地戳破：
    “切！
    装什么高人呀？
    当我们都没看过【老祖生活录】吗？
    这话分明是流老祖年轻时游历北冥冰原，面对玄冥宗三大金丹围攻时所言！
    你抄都不会抄全，‘彼时’后面少了好几句呢！
    原文是‘彼时尔等冢中枯骨，岂知今日蝼蚁，亦有凌云之时’！”
    说话的是扎着双丫髻的程青儿！
    她那双大眼睛灵动有神，此刻正叉着腰，
    小脸露出一副“我可不好糊弄”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