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北境安！归化城唯一真主人：三娘子

    得胜堡茶馆，二楼茶室。
    沈念与三娘子相对而坐。
    三娘子收回刚才的娇媚姿态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艳起来。
    这可是一位能带领上万骑兵冲杀砍人的狠女人。
    “沈阁老，你是不是觉得奴家介入得胜堡马市，传播明蒙将冷战闭市的消息，只是为了在致歉与求和前，帮族人赚上一笔钱？”
    “难道不是吗？”沈念反问道。
    “赚钱是真，但能否令我致歉求和，还需看大明朝廷的诚意，若你与我谈，是想逼我嫁给黄台吉，以此解决土默特部落内乱，那咱们就不用谈了！”
    从此话就能看出，三娘子对黄台吉已厌恶到了极点。
    她十余岁嫁给俺答，是因没有决定权，当下再让她跳入深坑，她是绝不情愿的。
    沈念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后，说道：“最初，我觉得尊重土默特部习俗，令王妃续嫁黄台吉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但当我得知王妃正值芳年，而黄台吉却已年过花甲时，便拒了这个想法，我来边境一趟，若最后的成果只是促成一段注定不会和谐的婚姻，那回朝后会被人耻笑的！”
    听到此话，三娘子心头微暖。
    在确定对方能接受她不续嫁黄台吉后，才能接着谈。
    “不知王妃需要朝廷拿出什么诚意？”沈念开口问道。
    三娘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其一，封赐我儿不他失礼为第二任顺义王；其二，大明出兵扮作我麾下人马助我解决黄台吉与依附他的部众。”
    “只要沈阁老能承诺这两件事，我们依旧能保持隆庆和议后的友好关系，土默特部族世世代代为大明天子守边，北境若有部落敢率兵抢掠大明，我定对其严惩，给大明一个交待！”
    听到这两个条件，沈念不由得笑了。
    他微微摇头。
    “这两个条件，请恕我一个都不能同意！”
    “首先，封赐顺义王，取决于这位顺义王能不能代表土默特部以及是否愿意封贡大明，你与你的儿子目前都没有这个能力；其次，我大明不会干涉土默特部落的内战！”
    三娘子顿时有些急了。
    “只要你们帮我解决黄台吉，我便能代表土默特部，我一向都是倾向于封贡大明的！”
    沈念再次摇头：“待王妃解决了黄台吉后，才有资格讨论封赐问题，莫将顺序颠倒了！”
    “那……那……咱们还如何谈？你是打算看着我与黄台吉内战，而后谁胜利再支持谁吗？”
    “是呀！”
    沈念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完后感觉有些幸灾乐祸，又补充道：“不过，还是偏向王妃多一点点儿的！”
    三娘子气得胸口直颤，忍不住将双手环抱于胸前。
    “我……我……我愿意和谈，就是希望大明能助我，若你们不助我，我儿根本无法成为土默特部的新领袖，土默特部一旦分裂，也将影响大明边贸！”
    沈念神情自若，道：“王妃，我相信您有能力让您儿子成为土默特部的新领袖！”
    “你……你……真是要冷眼旁观吗？”三娘子气得眼眶发红，紧咬贝齿看向沈念。
    没想到沈念态度强硬，一点忙都不帮。
    沈念想了想。
    “这样吧！今日王妃先代表土默特部致歉，宣告严惩那十八名率先挑事的族人，表明对大明忠诚不变的态度。然后我会向朝廷上奏，请封您为一品忠顺夫人，如此，土默特诸部都知晓你亲近大明，大明是您的靠山，您觉得如何？”
    一品忠顺夫人，乃是三娘子作为顺义王俺答妻子的荣衔。
    若日后新的顺义王不是她儿子，而是黄台吉，那只要她不嫁给黄台吉，黄台吉就有权利向大明朝廷提出废除她这个一品忠顺夫人。
    不过当下被封，也还算有些用处。
    三娘子缓了缓，再次看向沈念，道：“那若我解决了黄台吉，是否可封我儿为顺义王？”
    顺义王这个称号尤为重要。
    若无大明赐封，土默特部在边境的贸易将会受到很大影响，且周围部落也有可能闹事。
    沈念想了想，道：“一年之后，我可为其请封！”
    听到此话，三娘子微微撇嘴，道：“沈阁老，在你身上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啊！”
    沈念笑着道：“王妃，我很大方的，尧东商行那八车降价的丝绸，就是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三娘子白了沈念一眼。
    论玩心眼，她根本不是明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是这个明人中的天才。
    “那……待我儿成为土默特部族长后，能否在边境多开几处市集？”
    “这个可以有，我大明北境商贸越来越繁茂，需要更多的交易对象，只要是朋友，多多益善！”沈念笑着说道。
    听到此话，三娘子缓缓起身。
    就在沈念以为和谈即将顺利结束时，三娘子突然走到沈念面前，距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
    就在沈念也要站起身时，三娘子的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之后，沈念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
    唰！
    三娘子的另一只手抽出腰间弯刀，放在他的脖颈处。
    “在你身上占个便宜真难，信不信我现在绑了你，向大明索要一百万两白银，然后我带着钱，前往草原深处，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沈念面色如常，道：“不信！王妃眼中是有族人的，深知杀我的代价是什么，您断然不会让您的族人陷入战争，让您亲自建起来的归化城变成一片废墟。”
    听到此话，三娘子的脸上露出笑容。
    唰！
    弯刀入鞘。
    “还真吓不住你！”三娘子突然伸手勾住沈念的下巴，道：“老娘突然有些喜欢你了，要不你从了我，我让你做草原上的王，如何？”
    说罢，三娘子的脸庞靠近沈念。
    就在二人的鼻尖仅有一拳的距离时，坐在椅子上的沈念想要后退，但却已无任何空间。
    顿时，沈念的老脸微红，感觉自己要被非礼，但自己可能又打不过三娘子。
    就在他准备高喊“非礼”时，三娘子后退数步，得意地说道：“哼，你这个小男人，也有脸红的时候！”
    她觉得终于占到了沈念的便宜。
    随即，三娘子朝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个月内，我让吾儿成为土默特部落的新族长并控制周边部落，保证他们不会生乱，至于致歉，明日午时吧！”
    说罢，三娘子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很快，白大春、张敬修、齐虎三人连忙来到沈念面前。
    沈念站起身，微微一笑，朝着齐虎道：“齐虎，立即通知郑都堂与郭总兵，让他们带着那十八名蒙古俘虏星夜出发，务必在明日中午前抵达得胜堡马市，接受三娘子的致歉与和议！”
    “是！”齐虎面带兴奋，立即吩咐门外的锦衣卫前去通知。
    ……
    翌日午时，得胜堡马市。
    玉皇阁上。
    兵部尚书沈念、三边总督郑洛、大同镇总兵郭琥三人接受三娘子提交的向大明皇帝致歉的文书，后者承诺对涉事的十八名蒙古人进行严惩。
    与此同时。
    三娘子郑重承诺：只要她身在土默特部落，土默特部落就会依照隆庆和议的约定，践行封贡契约，与边镇将士一起为大明天子守边。
    ……
    双方签订补充条例后，三娘子便离开得胜堡马市，直奔土默特部落的大本营，归化城。
    有了大明对她的认可。
    那她就是土默特部众的当家人，反对隆庆和议者，就是反对大明，她就有权对其严惩。
    她知大明不会动手，但土默特部落的那些部族却不知，三娘子完全可凭借即将得封的“一品忠顺夫人”，拉大旗作虎皮，将黄台吉的势力吞掉。
    她的势力本就比黄台吉大，只是出师无名而已，如今大明给了她一个名头。
    ……
    与此同时。
    沈念也告知了郑洛、郭琥等人此次和议的具体内容。
    大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需静待三娘子取代黄台吉即可。
    沈念相信三娘子能做到。
    不过私下也已派暗线去了归化城，若三娘子没有成功，那大明边军便会出动，助她成为土默部的真正领袖，但大明边军出动，定然会索要一些酬劳的。
    在郑洛、郭琥等人向朝廷汇禀的同时。
    三娘子致歉与和谈的消息也传遍了得胜堡马市。
    这使得大明商人们瞬间兴奋起来。
    致歉与和谈，意味着一个月后得胜堡马市不用闭市，意味着他们能将生意一直做下去。
    很快，商品价格不但恢复正常，还涨了一些。
    ……
    三月十二日，一大早。
    沈念离开得胜堡马市，开始巡视周边的其他市集。
    三娘子承诺一个月内解决黄台吉，让其长子成为土默特部的新领袖，沈念要等三娘子回信后，才能离开大同镇。
    沈念计算了一下从归化城传信到大同镇的时间。
    若三娘子刚好耗时一个月完成任务，那沈念能在四月二十日后离开大同镇，返京交差。
    若超时完成或无法完成，那沈念需要将此事解决之后才能返京。
    ……
    而就在三月初，京师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内宦选九嫔事宜完满结束。
    小万历在皇极殿宣布册选九嫔名单：周氏为端嫔，郑氏为淑嫔，王氏为安嫔，邵氏为敬嫔，李氏为德嫔，梁氏为和嫔，李氏为荣嫔，张氏为顺嫔，魏氏为慎嫔。
    其二，小万历去年年底偷腥的那位慈宁宫宫女王氏怀孕了。
    太医确定王氏怀孕之后，李太后立即将其接到更好的寝殿居住，无论生男生女，她都将成为小万历的妃子。
    册封典礼将会在龙胎稳定一些后举办。
    若能生出一位皇长子，那王氏一家便都将直上青云。
    其三，张居正在二月初请一个月假后，再次告假一个月。
    此时的他已割治了痔疮，正敷药养伤，目前四肢无力，血气大损，趴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京师的官吏们纷纷前往祠庙为其祈祷。
    有人甚至做佛事，摆道场，祈求张居正的身体能快速好起来。
    小万历遣内侍多次前往张府探视张居正的病情，不断赏赐，也在宫中祈福，希望张居正能早日回归内阁。
    ……
    四月初五，清晨。
    大同镇北约三百五十里、大青山之阳，耸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城池。
    此城仿造元大都建造，外围全由青砖砌成，大明赐名：归化城，又叫：三娘子城。
    当地人还为其起了一个蒙古名字：库库和屯，即青色的城。
    也有人将其翻译为：呼和浩特。
    当第一缕晨曦照耀在归化城的城墙之上，一脸疲惫的三娘子走到城楼之上。
    她回头望向归化城内，喃喃道：“这座城本就是我建的，自然应该是我的。”
    历经二十余日。
    三娘子用她的智谋，用她对归化城的了解，对整个土默特部落的了解，终于打败了黄台吉。
    她没有杀掉黄台吉，而是将其囚禁了起来，已过花甲之年的黄台吉，俨然已活不了几年。
    今日，她的长子，俺答汗的第七子不他失礼便将成为土默特部的族长，而她也将会成为土默特部名副其实的首领。
    “我定要让库库和屯变成一座能与京师媲美的城池！”三娘子喃喃说道。
    对她而言，接下来必须要大力发展商业，不然与大明的贫富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
    四月初九，午后。
    沈念先是拿到归化城暗线传来的消息，而后又得到三娘子命人传来的消息。
    土默特部落的族长已变成了三娘子的长子不他失礼。
    沈念不由得大喜。
    他已为三娘子请封，接下来还准备为不他失礼请封。
    不他失礼原来是大明封赐的指挥同知（从三品），请封他为顺义王不可能，但请封为正二品的骠骑将军还是没有问题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三娘子守在归化城，北境便不会有战。
    十年之内，北境只要无战，沈念有的是机会收拾辽东那群不断冒头挑衅的女真人。
    ……
    四月十二日，沈念一行离开大同镇，开始返京。
    沈念与张敬修皆知张居正病情不轻且有恶化趋势，必须要快速赶回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