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线生机

    林木感觉时间缓慢得令人髮指。
    他蜷缩在药篓最底层，被无数蕴气草死死压著。
    图鑑上，那代表生命力的数字虽然下降得极其缓慢，如同沙漏里最细的沙粒，但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在提醒著他生命的倒计时。
    “一天…最多能撑一天…”林木的意识在计算著。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静静地等待著那名老者的动静。
    老者如同入定的磐石，气息悠长，仿佛与旁边丹炉的余温融为一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林木心中更加焦急。
    “动啊老头！快动啊！”
    林木他尝试著吸引注意，加速运转那少得可怜的日月精华之灵气。
    可惜微弱的气息波动在药篓底部挣扎，在丹房瀰漫的药香和炉火余温中，这点波动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许久，蒲团上的陈世青终於有了动静。
    老者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结束了这次调息。他站起身，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药篓上。
    “嗯，也该处理了。”陈世青自语了一句，声音平淡无波。
    这句话如同天籟，林木调动起所有残存的力量，催动体內的日月精华，叶片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起来，试图散发出与眾不同的气息。
    老者走到药篓旁，並未立刻动手。
    而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股柔和而精纯的青色灵气缓缓涌出。
    这灵气带著浓郁的生机，如同春日里最鲜活的草木气息。
    “起。”他苍老的声音轻念一声。
    剎那间，篓子里那堆五百株蕴气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株接一株井然有序地漂浮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场面颇为壮观。
    青色的灵气，包裹著每一株草，將它们轻柔分开，排成队列。
    陈世青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悬浮的灵草。
    虽说要练基础丹药，但也要检查是否有混入杂质，或者保存状態过於恶劣无法使用的，动作嫻熟而高效。
    林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身体也隨著这股青色灵气的牵引，从药篓底部被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混跡於无数的蕴气草之间。
    就是现在！
    林木在青色灵气的包裹下，极其微弱的闪烁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色（日精）和银白色（月华）的流光，如同萤火虫的一点微光，在他叶片的脉络中短暂地流转而过。
    这变化细微，稍纵即逝。
    混在数百株同样被青色灵气包裹、微微发光的灵草中，几乎难以分辨。
    但陈世青的目光，恰恰在这一刻扫过了林木。
    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凝，原本快速扫视的动作停顿了半拍。
    “嗯？”他发出一声疑惑。
    他的目光落在了这株形態似乎並无特殊，但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蕴气草上。
    他心念微动，一股更精细的青色灵气分出，如同无形的触手，將林木单独从灵草队列中摘了出来，轻轻托到眼前。
    林木只觉得一种磅礴气息，扑面而来。
    林木的感知终於看到了这位练气大圆满的老者。
    陈世青身形清瘦，白的头髮散著，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身上的灰色道袍看似朴素，却无风自动，隱隱有极其內敛的灵光流转。
    他正平静地扫视著悬浮的草株，眼神深邃。
    林木被刚刚那股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灵气包裹著，断裂的根部的剧痛都似乎被缓解了。他紧张到了极点，拼命想再表现点什么。
    过一会，陈世青的脸上又带著一丝探究和疑惑。
    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捻起林木的草茎，凑得更近些观察。他的指尖也縈绕著淡淡的青色灵气，似乎在感知。
    “奇怪…”他眉头微蹙，低声自语，“叶片脉络…似有微弱光痕流转？像是在自发吸纳灵气？还是老夫眼了？”
    他仔细感受著指尖传来的微弱波动，“可气息驳杂微弱，形態更是平平无奇，连我差点都走眼当成这蕴气草，远非典籍中所载那珍惜异种。”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中那点疑惑散去，恢復了平静：
    “罢了，或许是某种罕见灵草的变种？能自发吐纳些灵气，倒也有点意思。不过根基已损，品相低劣，灵气更是微弱得可怜，还是幼苗，想来入药是没什么价值了。”
    林木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完了，这老头学艺不精，没认出来！还是被当成杂草了！
    “不过…”陈世青话锋一转，看著林木在精纯木灵气包裹下，眼中闪过一丝惜物之情。
    “毕竟区別於蕴气草这般，就这么折损掉，未免可惜。”
    他左手虚空一抓，旁边架子上一个空置的巴掌大小的玉盒便飞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那股青色灵气，將林木缓缓放入玉盒之中。
    在放入的瞬间，他还特意分出一缕更精纯、更温和的木属性灵气，持续不断地包裹住林木的整个草身，尤其是那断裂的根部。
    “嗡…”
    这股精纯的木灵气涌入他体內，对此刻根部重伤的林木来说，简直如同久旱逢甘霖。
    图鑑界面上，他流失的生命力趋势被彻底止住了，甚至开始缓慢修復。
    绝处逢生！
    林木激动得草身都在颤抖。
    陈世青合上玉盒盖子，隨手贴上一张符籙。他走到丹房门口，对著外面喊了一声：“张山”
    很快，一个穿著內门弟子服饰、看起来二十余岁，面相憨厚的少年跑了进来，恭敬行礼：“师傅，您叫我？”
    陈师叔將玉盒递给他，吩咐道：“將此草送去药园，交给李长老，让他找个灵气尚可的角落种下。
    此草虽非稀有种，但似有些灵性，根须有损，让他小心些照料。”
    “是，师傅！”张山双手接过玉盒，也没多问。
    师傅总是这样，偶尔会让他们把一些看著有点特別，但又不值钱的杂草种到药园角落，这不算稀奇事。
    他应了一声，便拿著玉盒转身快步离开了丹房。
    玉盒內，林木感受著身体被那股温和的木灵气持续滋养著，断裂的根须传来麻痒的感觉，那是微弱修復的跡象。
    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活下来了。暂时摆脱了被投入丹炉炼成丹药烬的命运。
    林木的意识在玉盒的微光中沉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