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隱鱼！

    两人拎著水桶，在礁石间忙碌起来，专挑那些个大肥美的下手。很快，两个水桶就装了大半桶沉甸甸的鲍鱼。可惜的是，似乎只有这一片特定的礁石群盛產鲍鱼，其他地方的礁石要么光禿禿，要么只长了些不值钱的小螺。
    看著收穫颇丰的鲍鱼，周辰探险的欲望更浓了。他换上专业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瓶，对秦家老大说：“这边水比较深，我潜下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下面还有別的好东西。”
    秦家老大连忙找出一捆结实的绳子，一头牢牢系在周辰的腰上，另一头绑在岸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小心点，辰哥，有情况就拉绳子！”
    “放心！”周辰戴好潜水镜，咬住呼吸嘴，对著秦家老大比了个“ok”的手势，便缓缓潜入清澈的海水中。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阳光透过海面，在水下投射出晃动的光斑。能见度果然很好，周辰可以看清前方十几米的情况。
    他灵活地摆动著脚蹼，像一条大鱼般在礁石间穿梭。没游多远，他就在一处礁石底部凹陷的沙地上，发现了一大片黑紫色的东西——是海胆！而且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其中既有价值较高的紫海胆，也有常见的马粪海胆。
    周辰心中一喜，但隨即犯了难。这些傢伙浑身是刺，徒手去抓简直是自討苦吃，那尖刺一旦扎进肉里，又疼又难取。他想了想，决定先浮上去做个工具。
    “怎么样辰哥？下面有货吗？”秦家老大见他这么快上来，连忙问道。
    周辰浮出水面，摘下呼吸嘴，兴奋地说：“有！下面有一大窝海胆！紫的黑的都有！就是没法用手抓。”
    秦家老大一听也激动了：“海胆？那可是好东西！生吃、蒸蛋都绝了！”
    “等我做个傢伙事儿！”周辰说著，快步走到岛上的小树林边，折了一根粗细合適的树枝，用刀將一端削成分叉状，又找来一段铁丝，弯成鉤子状，牢牢地绑在分叉上，一个简易的海胆鉤就做好了。
    他再次潜入水中，回到那片海胆聚集地。这次他一手拿著敞开的网兜，一手用自製的海胆鉤，小心地將那些圆滚滚的“刺球”从礁石上拨落，准確地滚进网兜里。动作必须轻柔而准確，既要保证海胆入网，又要避免它们受惊缩紧刺团或者被鉤破。很快，一个网兜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当周辰拖著沉甸甸的网兜浮出水面时，等在岸边的秦家老大看到那满满一网兜、几乎要溢出来的肥美海胆，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爆出一句：“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这下咱们可发啦！”
    周辰看著那第一网兜沉甸甸、满是尖刺的海胆，听著秦家老大的惊呼，不由得畅快大笑，豪迈地一挥手：“別激动，这才哪到哪！我瞧底下那一片，黑压压的全是这玩意儿，少说也得有个几百斤！今天我就辛苦点，爭取给它一锅端了！”
    秦家老大闻言，兴奋得直搓手，眼睛都在放光：“太好了！那咱们回去就在船上弄个活水舱先养著！海胆这东西，活著运回去才金贵！咱们这趟不是正准备回杭城吗？正好，把这些鲜货一股脑儿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在向他招手。
    不过，周辰並没有立刻再次下潜。刚才那一阵忙碌，加上冰冷海水的持续浸泡，让他感到一丝疲惫和寒意。他索性坐在礁石上，打算先歇口气。
    秦家老大见他浑身湿透，潜水服也挡不住寒气，便手脚麻利地四处搜集乾枯的树枝和漂流木，在背风的岩石后生起了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了宝贵的温暖。
    “辰哥，先烤烤火，暖暖身子！这么冷的天，接连往海里扎，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秦家老大关切地说，接著又提议，“我回船上给你拿点药酒过来？驱驱寒气？”
    周辰感受著火焰传来的暖意，想了想，点头道：“行！主要是这水温太低，身子有点僵，喝点酒活络一下血脉也好。”
    秦家老大立刻跳上小艇，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拎著一壶自家酿的米酒，还拿著一个小铝锅。
    他用铁丝做了个简易的支架，將小铝锅吊在火堆上，把米酒倒进去慢慢加热。烫酒是有讲究的，酒里的部分杂质在加热后会挥发掉，喝起来更醇和，也更暖身。
    这里插入一段关於酒文化的小知识：很多人好奇，酒既能烫，是不是也能冰镇？这其实是个误区。尤其是对於中国传统的白酒、黄酒、米酒而言，最好不要冰镇。
    因为一旦冰镇，酒精的刺激感会被低温掩盖，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过量饮用。
    等到酒液在体內回暖，酒精力量集中爆发，后劲极大，容易醉酒伤身。因此，温饮是更传统也更健康的方式。
    周辰连著喝了两杯温热的米酒，一股暖流立刻从喉咙蔓延到胃里，隨即扩散到四肢百骸，感觉浑身都暖洋洋、懒洋洋的，之前的寒意被驱散一空。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和关节，確保不会抽筋，然后站起身：“行了，身上热乎了，我再下去！”
    他重新戴好装备，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缓缓潜入那片蔚蓝的世界。
    这一次下潜，周辰刚调整好姿態，就看见一大群近乎透明的小虾像一团银色的云雾从他面前掠过。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捞，两只活蹦乱跳的小虾就被他握在了掌心。
    小虾在他手里拼命弹跳，周辰嘿嘿一笑，想起老渔民的话，直接將这两只小虾丟进嘴里，咀嚼起来。海水自带的咸鲜和小虾极致的鲜甜在口中爆开，这是大海最直接的馈赠。
    尝了鲜，周辰再次游到那片海胆的“聚居地”，开始用自製的鉤子辛勤“收割”。勾著勾著，他敏锐地注意到旁边一片沙地上有几个不自然的凸起。
    他用鉤子小心地往下一扒拉，一个比成人拳头还大的马蹄螺就露了出来，螺壳上的纹清晰漂亮。“嘿嘿，运气不错，还有个搭头！”周辰心中暗喜。
    这片沙地简直就是个宝藏，他左右开弓，除了海胆，又陆续勾上来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马蹄螺。
    正准备继续，前面一个凸起物突然“嗖”地一下弹射出去！周辰眼睛一亮，是鸟蛤！
    这东西反应极快，感受到水流扰动，会猛地收缩肌肉，利用贝壳和腹足的反作用力瞬间弹开，速度惊人。
    不过它再快，也快不过有脚蹼助推的周辰。他迅速追上，用鉤子巧妙地一拨，那个试图逃窜的鲍鱼便乖乖地滚落进他的网兜里。
    不止是鲍鱼和螺类，在前方一片海草丰茂的区域，周辰又发现了新的目標——海参！几条黑褐色的海参正懒洋洋地趴在沙地上，这也是值钱的好东西。
    周辰心中一喜，但处理海参需要技巧。
    它们受到惊嚇时，会本能地將自己的內臟从肛门喷射出来，作为一种防御或迷惑天敌的手段。如果直接扔进网兜，它们互相挤压，很快就会弄得一塌糊涂，影响品质。
    於是，周辰游过去，用鉤子轻轻敲打那些海参。受到刺激的海参果然开始收缩，並从一端排出白色或黄色的絮状內臟。
    周辰耐心地等著它们排得差不多了，才用鉤子拎起海参，就近找一块粗糙的礁石，將残留的肠子缠绕上去轻轻扯掉，处理乾净后，这才將光溜溜的海参扔进网兜。
    感觉到氧气消耗得差不多了，周辰迅速浮出水面，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
    他朝岸上的秦家老大挥了挥手，比了个表示“一切顺利”的ok手势，稍作休整，再次潜入水中。
    这一次，他刚靠近一块巨大的礁石，心中猛地一凛，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迅速拉开距离。只见那礁石的阴影缝隙里，隱约露出一截布满斑纹、滑腻的身躯——是一条隱藏在此的大海鰻！
    那傢伙似乎也被惊动，微微调整了头部的位置，张开的嘴里能看到细密尖锐的牙齿。周辰暗道好险，幸亏自己眼神好，反应快，要是贸然伸手进去，被这玩意儿咬一口，可不是闹著玩的。
    惊魂甫定，周辰的目光又被不远处一道石缝吸引。里面赫然躲著一条色彩鲜艷、鱼鰭张扬的老虎鱼。周辰毫不犹豫，用鉤子精准地勾住了它其中一个展开的鰭棘。
    老虎鱼受惊挣扎，但鱼鰭被勾住，如同被抓住了命门，徒劳地扭动了几下，便被周辰顺势送进了网兜。这东西清蒸味道极鲜，但处理时可得万分小心它的毒棘。
    在海底巡游的这一大圈，周辰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水下生態观察站。他看到成群的海胆正用它们复杂的口器啃食著礁石上的海藻，所过之处，海藻被清理得乾乾净净。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识海胆威力时的情景，那时旁边还有几只雀鯛，正不停地试图从海胆群中叼走食物。这些海胆，某种程度上真像是“海洋蝗虫”，和某些贪婪的扇贝、海星一样，对局部海藻生態有著强大的破坏力
    。周辰一边捞，一边在心里乐：“我这也算是替海底的『小草们』除害了，这些『海中黄金』，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他加紧动作，將能看到的海胆大片大片地“收割”进网兜。
    期间，有一小群五彩斑斕的小鱼被吸引过来，好奇地围著网兜打转，其中一条胆大的突然衝上前，叼走了一个从网眼缝隙掉出的小海胆。一瞬间，整群小鱼一拥而上，爭抢起来，场面颇为有趣。
    估摸著又捞了有七八十斤，网兜已经变得异常沉重。周辰正准备收工，忽然瞥见前方沙地上趴著一个与眾不同的傢伙——一条体型硕大、通体呈现罕见白玉色的海参！
    “白玉参？”周辰心头一动，这可是比较稀有的品种。
    他正想靠近，却看到一幕奇景：一条细长的小鱼，正灵活地在那白玉参的肛门处进进出出，时而整个钻进去，时而又探出半个身子。
    周辰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脱口低骂：“妈的，竟然是隱鱼！”
    这种鱼是专门寄生在海参体內的“流氓”，饿了就啃食海参的內臟组织，遇到危险就把海参的身体当成免费的“避难所”。海参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却毫无办法，它们行动迟缓，缺乏有效的反击手段。这种独特的关係，在进化史上堪称一绝，但也確实令人观感不適。
    周辰看著那条小鱼还在肆无忌惮地“侵犯”海参，不由得对那白玉参生出一丝“同情”。他游过去，用鉤子对准那白玉参，说道：“哥们儿，我来帮你解决这流氓吧！”
    说著，用鉤子巧妙地將白玉参从沙地里勾了出来。那海参受到惊嚇，本能地开始剧烈收缩，將內臟连同里面那两条正在“作案”的隱鱼一股脑地喷吐出来。那两条小鱼失去了庇护所，惊慌失措地想要钻回海参体內，但周辰动作更快，已经拎起处理中的海参，扔进了网兜。
    那两条无处可逃的隱鱼在周围乱窜，试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不料，它们的动静吸引了刚才那条大海鰻的注意。只见黑影一闪，海鰻如箭般从石缝中射出，大嘴一张，精准地將那两条倒霉的隱鱼吞入腹中。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再次向周辰展示了海底世界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残酷法则。
    一旦失去庇护，瞬间便会沦为他人盘中餐。
    捞到这最后一只珍贵的白玉参，周辰环顾四周，发现视野內的“好货”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同时，冰冷的海水也开始持续带走他体內的热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於是深吸一口气，奋力摆动脚蹼，向上方那片光亮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