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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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招!已经过了三百招!”在一旁观战的段天云、狄青虎和段天雨,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著场中,瞳孔隨著那两道如同鬼魅般交错碰撞的身影而急速移动,脖颈都因此而微微发酸,却谁也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息万变的细节。
    那感觉就像是眼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著,被迫追隨著那超越常理的速度。
    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都带著一种酸涩的疲惫,但大脑却高度兴奋,强迫著视觉神经捕捉著每一帧模糊却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连绵不绝、令人心悸的兵刃撞击声,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形的重锤,一次次敲击在他们的胸腔上,震得心臟狂跳不止,那心跳声在耳鼓里“咚咚”作响,几乎要掩盖住外界的一切声音。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啸,冲刷著四肢百骸,一股灼热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直衝头顶,让他们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到一阵阵眩晕般的激动,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这股目睹奇蹟的狂热所点燃;然而,眼前那超乎想像的、每一秒都在生死线上跳跃的激战所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死亡气息,却又像一只从深渊中探出的、布满鳞片的冰冷大手,带著阴森的寒意,死死攥住了他们的喉咙,不仅阻断了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將那即將脱口而出的惊呼与吶喊硬生生压了回去,只能化为无声的、在臟腑间疯狂衝撞的震颤,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徒劳地寻找著出口,却只能在坚固的柵栏后积累著越来越多的焦虑与恐惧,无法宣泄。
    段天云和狄青虎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著,那颤抖並非源於恐惧,而是极度的力量压抑和情绪紧绷所致,手臂上的肌肉块块賁起,青筋如同甦醒的虬龙般凸起蜿蜒,在皮肤下剧烈地搏动著,显示出他们內心极度的紧张与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压抑的激动。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撼、希望与骄傲的复杂情绪,为钟觉那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奇蹟般的突破,为那套闻所未闻、违背常理、仿佛能窥破未来先机、带著某种玄奥预知感的诡异而强大的战斗方式,为他竟然真的以如此重伤孱弱之躯,硬生生与全盛状態下凶名昭著、双手沾满血腥的血蝎打得如此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但这股如同火焰般灼烧的狂喜之下,是更深沉、更尖锐、如同冰水般刺骨的担忧,那担忧如同最锋利的针尖,不断刺穿著、冷却著他们的兴奋,让他们在短暂的喜悦后,立刻陷入更深的惶恐。
    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钟觉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像是一张被漂白过的纸,那急促而紊乱、仿佛下一口就会接不上来、隨时会断掉的呼吸,那每一次看似流畅的移动转身时,眉宇间下意识微微蹙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纹路所明確暗示的、从身体內部深处传来的、被强行忍耐住的剧烈痛楚。
    这般高强度的、每一秒都在刀尖上跳舞、在死神镰刀边缘游走的激战,对钟觉那本就重伤未愈、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般濒临极限的身体来说,无疑是在透支所剩无几的元气,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烛芯,是彻头彻尾的、明知是毒药却不得不饮下的饮鴆止渴!
    他们心中在疯狂地吶喊,在无声地咆哮,在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著那残酷而无解的问题:他还能支撑多久?
    是下一个急促的呼吸之后?
    是下一次不可避免的刀锋剧烈碰撞之时?
    还是在那血蝎因久攻不下而变得愈发焦躁、愈发狠戾、愈发不计后果的下一波狂涛怒浪般的攻势之中?
    “轰!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粘稠缓慢的观战氛围中,场中异变陡生!
    一次毫无巧、摒弃了所有技巧与变化、纯粹是力量与修为最直接、最野蛮碰撞的正面硬撼,猛然爆发!
    血蝎久攻不下,心中积攒的焦躁与那被一个“强弩之末”屡次挫败的羞辱感混合成的怒火,终於衝破了某个临界点,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被困在陷阱中、濒临疯狂的野兽般的低沉咆哮,那声音嘶哑而充满暴戾。
    周身那阴寒的內力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鼓盪起来,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甚至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让景物看起来都微微波动的淡黑色涟漪,那涟漪带著一种吸吮光线的诡异特性,让他周遭的空间都黯淡了几分。
    他手中的血月弯刀,在这一刻不再是灵动诡譎的毒蛇,而是化作了足以开山裂石、势大力沉的巨斧,刀身震颤著,发出嗡嗡的、渴望饮血的鸣响,带著一道仿佛要撕裂空间、將所有周围火枫的光泽都吞噬进去的、浓郁到化不开、几乎成为实质的、令人作呕的血色弧光,如同从天际坠落、携带著无尽毁灭意志与死亡宣告的血色新月,摒弃了所有繁复的变化,以最纯粹、最霸道、最不容置疑的力量,朝著钟觉当头狠狠劈下!
    刀锋未至,那凌厉无匹、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压已经將钟觉全身笼罩,他脚下的泥土仿佛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地向下凹陷、沉降了寸许,连带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如胶,行动困难!
    面对这石破天惊、仿佛能斩断一切生机的一击,钟觉的眼神骤然一厉,那原本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目光,在瞬间凝聚成了两道足以划破最深沉黑暗的、锐利无比的闪电。
    他心知肚明,这一刀,凝聚了血蝎此刻全部的修为、杀意以及那沸腾的怒火,其气势已然如同无形的牢笼,將他牢牢锁定,攻击范围之大,刀锋下落之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已然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一片空明,过往的杂念、身体的剧痛、乃至对死亡的恐惧,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最本能的战斗意志。
    那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尚且不够稳固却异常敏锐的灵识,与体內那微弱如星火、却韧性十足、不肯熄灭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惊人的默契融合在一起,仿佛打破了某种一直存在的、无形的屏障,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態。
    他手中的摘星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决死一搏的心意,发出一声清越的、带著不屈傲气、如同龙吟般的颤鸣,刀身微微震动,自下而上,逆著那仿佛能斩灭一切的血色新月的坠落之势,带著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决绝,悍然撩起!
    刀尖那一点原本內敛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光,在这一刻被疯狂地压缩、凝聚到了极致,亮度骤然提升,仿佛真的化作了一颗挣脱了大地引力束缚、不惜燃烧自身全部能量与存在、义无反顾地逆冲而上,欲要以自身微茫之光,与那轮压迫感十足的血色新月爭辉、甚至將其刺穿的决绝星辰!
    下一剎那,超越了声音传递的速度,双刀再次猛烈碰撞!
    然而,这一次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或清脆或刺耳的金属交鸣,而是一声沉闷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的巨响!
    那声音不像是在空气中传播,更像是直接在所有人的耳膜深处、骨骼之中、乃至灵魂最脆弱的地方轰然炸开!
    如同九天之上一道压抑了许久的、饱含著毁灭力量的闷雷,直接在意识深处爆裂!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交手都要狂暴、都要凶猛、更具毁灭性的气浪,以两人武器的接触点为圆心,如同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彻底失控的洪荒巨兽般,带著撕裂一切的威势,猛地扩散开来!
    气浪所过之处,地面上那积累了不知多少年、厚达数寸、由无数腐烂和新鲜的枫叶层层叠压而成的落叶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庞大无比的巨手瞬间抹去,不是被简单地吹飞、扬起,而是被那恐怖到极致的力量直接震碎、挤压、碾磨成了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颗粒的齏粉,彻底清空,露出了下面常年不见天日、散发著浓郁潮湿泥土气息和淡淡腐殖质味道的黝黑地皮!
    甚至在那相对坚实的地面上,都留下了无数道如同蛛网般向外急速蔓延的、深浅不一的细微裂痕,仿佛大地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发出了无声的呻吟!
    爆炸性的、纯粹的力量反馈回来,两人的身形同时剧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沉重无比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五臟六腑都瞬间移位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退开。
    那后退的姿態,充满了力量反噬带来的狼狈与勉强。
    血蝎闷哼一声,那声音从鼻腔和喉咙的狭窄缝隙中挤压出来,带著明显的痛楚与压抑的怒火。
    脚下“噔噔噔”连退七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是踩在了泥沼之中,脚后跟深深陷入刚刚暴露出的、还带著湿气的黑色泥土之中,留下了七个清晰的、边缘崩裂的脚印,方才勉强利用腰腹的核心力量,强行剎住退势,稳住了身形。
    他持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著,连带著小臂的肌肉都在轻微痉挛,虎口处已然彻底崩裂,皮肉翻卷,猩红的鲜血立刻顺著指缝不断地渗出,温热而粘稠,染红了雕刻著狰狞异兽纹的冰冷刀柄,又沿著光滑而冰冷的刀身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脚下那被刚刚清理出来的黑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迅速被土壤吸收的湿痕。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著,虽然极力运用內力去平復,但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紊乱,额角甚至因为极度的愤怒与力量的剧烈消耗,有青筋在皮肤下一下下地跳动。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堆积的乌云,能滴出墨汁来,看向远处那个依旧站立著的身影的目光中,那沸腾的、几乎要溢出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带著倒刺的冰锥,不仅要將对方的身体刺穿,更要將这方空间都冻结,让万物都感受到他那被彻底激怒的森寒。
    钟觉则退得更远,姿態也更显狼狈,几乎到了溃败的边缘。
    他足足向后滑退了十余步,每一步都像是在与一股巨大的推力抗爭,在鬆软的泥地上用脚后跟拖曳出一道道深深的、凌乱的沟壑,最后身体猛地一晃,失去了所有平衡,不得不將手中的摘星刀猛地往地上一拄,利用刀身的支撑,刀尖“噗嗤”一声深入湿润的泥土近半尺,才勉强像一个破旧的人偶般,支撑住那即將彻底垮塌的身体,没有当场倒下。
    他猛地弓起腰,仿佛腹部遭受了重击,剧烈地、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肺部残存的全部空气,牵扯著胸腹间的伤口,肩膀因此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耸动著,咳出的鲜血不再是之前的丝丝缕缕,而是成股的、带著泡沫的、鲜红得刺目的液体,像是体內有什么东西彻底破裂了,瞬间染红了他胸前那早已破损不堪、沾满尘土与汗渍的衣襟,那刺目的、不祥的红色,与他苍白如金纸、没有一丝生气的脸色形成了惨烈到极致的对比,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寒意。
    他的气息变得微弱无比,进出的气丝游弋不定,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微弱如游丝,仿佛狂风中一盏灯油即將耗尽、灯芯也在噼啪作响、隨时都会“噗”一声彻底熄灭的残烛,那单薄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著,每一个细微的晃动都牵动著观战者的心弦,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支撑力量的彻底消失而彻底散架,化为一堆无意识的骨肉。
    显然,刚才那一下毫无取巧的、纯粹的力量硬拼,对他本就千疮百孔、如同一个勉强粘合起来的陶罐般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负担,几乎將他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推向了彻底崩溃、万劫不復的黑暗深渊。
    然而,就是在这仿佛油尽灯枯、生命之火摇曳將熄的时刻,他拄著那柄如同最忠诚伙伴、也是最后拐杖般支撑著他残躯的古拙长刀,依旧顽强地、对抗著身体內部传来的无数抗议与崩溃信號,一寸寸地、极其艰难地挺直了那仿佛承载了万钧重量的脊樑,抬起了那布满了汗水、血水、泥土混合污跡的头颅。
    污浊的痕跡让他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泥潭中挣扎出来,但唯独那双眼睛,在污跡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更加明亮得惊人,如同被山涧最清澈、最冰冷的泉水反覆洗涤过的黑曜石,深邃、清澈,並且带著一丝清晰可见的、毫不掩饰的、甚至带著点玩世不恭的嘲讽与挑衅,那目光像是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和温度,穿透两人之间瀰漫的、尚未完全沉降的尘土与几乎要凝固的肃杀之气,精准地、牢牢地投向远处那杀意沸腾的血蝎。
    他的声音因为內臟的严重创伤和力量的彻底透支而沙哑不堪,像是破旧风箱的最后拉扯,却依旧带著一种奇异的、不屈的穿透力,如同钝刀刮过粗糙的岩石,清晰地迴荡在因这惊天碰撞而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风声呜咽的枫林之中:
    “三百回合……阁下似乎,也没能拿下我这个强弩之末啊。”
    话音落下,枫林之中,一时只剩下风吹过层层叠叠、火红如血的枫叶所发出的、单调而永恆的、沙沙作响的声音,那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萧索。
    以及场中两人那根本无法完全掩饰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那喘息声暴露了他们都已接近极限的状態,如同两只在荒原上搏斗得筋疲力尽、浑身伤痕、却依旧用最后的力量互相死死盯住对方、寻找著下一个致命一击机会的受伤野兽,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与瀰漫的尘埃中互相警惕地对峙。
    战斗,因为这一次近乎两败俱伤般的惨烈硬撼,进入了短暂的、却又无比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僵持。
    但空气中瀰漫的那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粘稠杀机,非但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暂停的刀光剑影而有所消散,反而如同不断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的、带著电荷的沉重乌云,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预示著下一轮更加残酷、更加致命、很可能將决定最终生死的风暴,正在这令人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动的、死寂般的平静中,悄无声息地、却又无可阻挡地疯狂酝酿。
    每一片飘落的枫叶,都仿佛带著肃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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