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恐惧之屋

    警戒者提兰努斯。
    一位血统纯正的帝国人。
    他或许不是警戒者组织里战力最顶尖，法术最强大的一位，但绝对是其中最细心，情绪最稳定，性格也是最体贴的一位。
    他深諳受惊委託人的情绪，总能以最大的耐心倾听和理解他们的恐惧。
    正因如此，他常常被组织领导派往天际省各处，去处理那些最为棘手，往往伴隨著严重精神创伤的魔神侵扰或邪教徒崇拜事件。
    提兰努斯跟著贝莱托尔走进杂货店內部。
    登时，一股混合著灰尘、腐烂食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酸汗味扑面而来，噁心到令人窒息。
    店內货物也散落一地，货架东倒西歪，显然很久没有打理过。
    提兰努斯的眉头不禁深深锁起。
    这环境本身就足以滋生不洁。
    “实……实在抱歉，弄得这么乱……”
    感受到警戒者那绷不住的表情，贝莱托尔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怪隔壁那家店的老板！这段时间一直扰得我不得安寧，我根本没法正常生活。”
    提兰努斯闻言摇摇头。
    他语气很是平和地道：“没关係，贝莱托尔先生，我见过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而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全了。”
    警戒者顿了顿。
    “有我在这儿，儘管放心。”
    提兰努斯的话彷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贝莱托尔神经稍微鬆弛了一些。
    贝莱托尔引著提兰努斯穿过凌乱的店铺，走进后面更加昏暗狭小的臥室，这里同样混乱，但至少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两人面对面坐下。
    贝莱托尔手忙脚乱翻出一个还算乾净的杯子，给提兰努斯倒了一杯茶，然后开始磕磕巴巴讲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就如我信中描述的那样…”
    “还有晚上传来的可怕的敲打声…”
    “……”
    提兰努斯越听越皱眉。
    当说完这一切，贝莱托尔彷佛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摊在座椅上。
    片刻之后，趁提兰努斯消化他提供的线索的同时，贝莱托尔起身，从最深处取出一本用布包裹著的东西。
    “还有这个东西…”
    他一层层揭开包裹布，露出了里面那本令人不安的、有著红色封皮的陈旧日记本。
    他像是害怕触碰它一样，用手指捏著边缘，极其谨慎地將其递给了提兰努斯。
    “我从隔壁偷偷拿过来的，我感觉……所有不对劲的事情，可能都和它有关。”
    提兰努斯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私自拿走他人的物品，尤其是可能蕴藏危险力量的物品，这並非明智之举。
    但警戒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谨慎地接过，並翻阅起来。
    纸张很粗糙。
    上面的字跡扭曲而怪异。
    提兰努斯的眉头隨著翻阅越皱越深。
    贝莱托尔也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对吧？这上面的文字……並不是泰姆瑞尔通用文字，也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不是伐莫文，也不是久远的龙族文字……完全就是另外种东西。”
    比起文字。
    贝莱托尔其实更想用“符號”来形容。
    他不但完全看不懂这些符號代表什么，但又隱隱约约感觉到，这些好像就是文字。
    所以他一直试图去破解这玩意儿。
    “还有这个。”贝莱托尔说著又递给对方另外一个小本子。
    “这个是？”
    “这段时间我一直试图尝试，自己破解日记里的符號，我知道这很可能不对，但……但我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提兰努斯接过小本子，翻阅起来。
    里面確实是贝莱托尔对各种怪异符號的临摹，以及他个人的解读猜测。
    其中有一些特別显眼。
    “您看这个像是竖中指的符號。”贝莱托尔指著其中一个说道：“您看它像不像是一座有三个峰顶的山？所以我把它暂时解读为“山脉”或者“山峰”的意思。”
    “当然，我知道这可能完全错了……”
    提兰努斯仔仔细细看著那个符號，又对比了一下日记上的原跡，符號本身確实带有一种嶙峋、尖锐的感觉。
    他无法判断贝莱托尔的猜测是否正確，毕竟魔族或异端文字的逻辑，常常会违背奈恩的常识。
    但警戒者还是点点头。
    至少得肯定对方做出的努力。
    “记录下来总是好的，贝莱托尔先生，任何线索都可能有用，但请记住，在没有確切把握前，不要轻易诵读或更深层次的理解这些『符號』，尤其是依靠猜测，这非常危险。”
    贝莱托尔连忙点头。
    当提兰努斯翻阅到尾页时，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凑近纸张，仔细嗅了嗅，一股极其微弱、但绝不可能认错的气味钻入鼻腔。
    小恶魔菌粉。
    这是一种较为稀有的炼金材料，常与某些禁忌的召唤或沟通仪式有关。
    但这並不能直接证明什么。
    天际省各种钻研偏门炼金术的术士层出不穷，拥有这种材料並不罕见，至少还不能確定对方和魔族掛鉤。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提兰努斯解下系在腰带上的那个提灯，並小心將之置於桌案上。
    起初，灯毫无反应。
    但短短几秒钟后，灯芯內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点燃，开始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白色光芒。
    “这是什么？”贝莱托尔好奇问道。
    “斯坦达尔警戒之光。”提兰努斯眼神片刻不离提灯：“它是我们警戒者的眼睛，当附近存在魔族，或是沾染了强大魔族气息的物品时，它便会发出光芒。”
    贝莱托尔不言，心中却默默讚嘆。
    真是专业对口啊！
    提兰努斯沉默著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根据光芒的亮度判断……这附近確实有魔族的力量无疑，而且並非是残留，而是活跃的。”
    贝莱托尔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著。
    提兰努斯又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物件。
    一个弯曲的，黄铜色的，看似由某种金属打造而成的號角。
    他將其同样放在桌上。
    號角刚一接触桌面，就开始轻微震动，並不时伴隨著发出嗡鸣。
    警戒者的脸色因此变得无比难看。
    “这……这又是什么？”贝莱托尔声音明显开始发抖。
    “斯坦达尔的角笛。”提兰努斯语气也明显沉重许多：“它能感知到附近魔族的本质力量，震动越是剧烈，意味著存在的魔族或其造物越是强大。”
    “也就是说……”
    “没错。”提兰努斯看向对方，声音已是冰冷到极点：“根据刚才的反应，附近存在的这个东西……无比的强大！”
    妈呀！
    贝莱托尔被嚇得差点惊叫出声。
    他没搞错！
    隔壁那个傢伙，他根本不是普通的怪人！他是魔族信徒！甚至可能就是魔族本身！
    “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慌乱抓住提兰努斯的胳臂。
    警戒者见状，反手按住对方不停颤抖的手：“不要恐慌，正因如此我才来这里，我的职责就是处理这类事件。”
    他看了一眼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
    “今天太晚了，贸然行动並不明智，恐怕我需要在这里暂住几晚了，观察一下情况。”
    “好……好的，没问题。”
    贝莱托尔连忙答应下来。
    別说几个晚上了，隔壁的恶魔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得安寧。
    贝莱托尔又道：“那之后呢？”
    提兰努斯笑了笑道：“之后？等调查一番后，我再亲自去隔壁拜访，探一探那间“恐惧之屋”的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