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望气

    嘉纳综合医院，单人病房。
    穆君剑推门进来时，晏月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周身縈绕著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没有打扰，只是將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走到病床边，看著依旧昏迷的孙婉馨。连接在她身上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维持著她脆弱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晏月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
    “嗯。”穆君剑点了点头，拿起那份文件，“ccg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他將自己在ccg的见闻，以及从档案中获得的关键信息，言简意賅地复述了一遍。
    “喰种的要害是『赫包』，根据赫子类型不同，位置也不同。神代利世是鳞赫，赫包在腰部。我们昨天的攻击，位置全错了。”
    “他们还有一种专门克制赫子的武器，叫『库因克』，是用喰种的赫子製作的。”
    “那个叫真户吴绪的上等搜查官，很难缠，对我们戒心很重。他让我们当『协力者』，说白了就是打手和探路的炮灰。”
    晏月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她的视线越过窗户，投向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在她那双被美瞳遮掩的眼眸深处，两枚勾玉无声地旋转。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被解析成无数流动的能量光晕。绝大多数人的光晕黯淡而平和，如同风中残烛。但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光点，虽然极力收敛，却依旧比周围的普通人明亮数倍，带著一种不详的、躁动的气息。
    “我能找到他们。”晏月收回目光，声音平淡。
    穆君君看向她。
    “我的眼睛，能分辨出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別。”晏月解释道，“喰种的身体能量，远超人类。”
    穆君剑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的底牌。
    “真户吴绪让我们拿出『诚意』。”穆君剑说道，“看来，我们得主动送他一份大礼了。”
    ……
    三天后，二十区的商业街。
    人潮涌动，街边的咖啡馆里坐满了客人。
    晏月穿著一身简单的休閒装，和穆君剑並肩走在街上，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真户吴绪拿著望远镜，观察著他们。
    “真户上等，您真的相信他们？”驾驶位上，一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年轻男人开口。他正是真户吴绪的另一个搭档，亚门钢太郎。
    “信不信，试过才知道。”真户吴绪放下望远镜，声音沙哑。
    亚门钢太郎不再说话，视线也投向了街上的两人。
    晏月停下脚步，在一个露天咖啡馆前站定。她抬手，指了指里面一个正低头看报纸的西装男人。
    “那个。”
    穆君剑通过耳麦，將位置同步给了车里的真户吴绪。
    “目標，咖啡馆，卡其色西装，看报纸的男人。”
    真户吴绪拿起对讲机，用一种不带感情的语调下令：“亚门，你去。確认身份，然后……处理掉。”
    “是。”
    亚门钢太郎推门下车，走向咖啡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甜甜圈，一边走一边吃，很自然地走到了西装男人的邻桌坐下。
    他点了一杯咖啡，状似无意地打量著对方。
    几分钟后，西装男人放下报纸，起身离开。
    亚门钢太郎也同时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里，西装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亚门。
    “先生，你跟了我一路了。”
    “你的嗅觉很灵敏呢！”亚门钢太郎將吃完的甜甜圈包装纸扔进垃圾桶。
    咔噠。
    手提箱展开，变成一柄巨大的暗蓝色长柄武器。
    “可恶的白鸽，给我去死！”西装男人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眼睛变得通红，眼白化为墨色。
    他的后背肩胛骨处，两片坚硬的甲赫破体而出，如同两面盾牌。
    西装男人咆哮著冲了上来。
    亚门钢太郎面无表情，双手持握堂岛，迎了上去。
    巷口，晏月和穆君剑静静站著。
    巷內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和一声短促的惨叫，很快归於平静。
    亚门钢太郎提著手提箱从巷子里走出，风衣上沾了几点血跡。他走到两人面前，对著穆君君点了点头。
    “確认是喰种，已驱逐。”
    穆君剑看向晏月。
    晏月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她再次停下，这次指向一个正在橱窗前挑选衣服的年轻女孩。
    “她。”
    真户吴绪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著一丝压抑的兴奋：“我来。”
    他推开车门，手里提著一个白色的手提箱，走向那家服装店。
    几分钟后，服装店里传来女人的尖叫，人群惊慌地跑了出来。
    真户吴绪握著那柄变成三条血色触手的库因克，从店里走出。他的脸上，是一种病態的满足。
    “下一个。”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晏月就像一个无情的判官。
    她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边走边隨手指认。
    一个背著吉他的流浪歌手。
    一个正在发传单的兼职学生。
    每一个被她指认的人，都在ccg隱秘而高效的行动下，被確认身份，然后“消失”。
    无一错漏。
    ……
    ccg二十区分部，一间空旷的审讯室內。
    真户吴绪坐在桌子对面，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晏月，像是在研究一件稀有的藏品。亚门钢太郎则笔直地站在他身后，目光同样充满了探究。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户吴绪终於开口，声音沙哑，“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特別，但没想到，会特別到这种程度。隔著几百米，混在几千人的人潮里，精准地锁定每一个目標。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直觉』的范畴。”
    穆君剑站在晏月身旁，心头微紧。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说错一句话，他们都可能被当成异类，送上实验台。
    晏月抬起头，平静地与真户吴绪对视。
    “一种我们家乡的古老方术，『望气』。”
    “望气？”真户吴绪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是的。”晏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万物皆有气。活人的气，平和稳定。而喰种的气，充满了暴戾与血腥。尤其是在杀戮之后，那种『戾气』会变得极为浓郁，就算混在人群里，也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显眼。”
    “戾气？”亚门钢太郎忍不住出声质疑，“这也太……玄学了。”
    “信不信由你。”晏月淡淡地说道，“我只负责找出他们，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能力没有价值，合作可以隨时中止。”
    她將皮球踢了回去。
    真户吴绪死死地盯著晏月，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但晏月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真户吴绪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神秘的天朝，果然名不虚传。望气之术……很好，这个解释我接受了。”
    他虽然不全信，但他不在乎过程，他只要结果。晏月的能力，对他来说，就是最顶级的喰种探测器。
    “你们的『诚意』，我收到了。”
    “既然如此作为回报，真户先生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些援助呢？比如库因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