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是谁？

    c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顶楼的天台。
    夜风吹拂著晏月的长髮，也吹动著她身上宽大的病號服。
    她赤著双脚，站在天台的边缘，俯瞰著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无数灯火匯聚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在这座钢铁森林中静静流淌。
    她的意识从未昏迷。
    从审讯室里情绪崩溃的那一刻起，到被送进医院，再到此刻站在这里，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有著清晰的感知。
    只是，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她的意识，或者说，她们的意识，正在重组。
    晏月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摊开，又握紧。
    我……是晏月。
    我是恩熙。
    我是月月。
    我是枫。
    也是焰。
    这具身体所经歷的一切，无论好坏，无论痛苦还是仅有的片刻欢愉，都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声音，都清晰得仿佛昨日重现。
    原来，枫是曾经的自己，在开启基因锁后，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强行製造出的人格。
    她是这具身体的保护伞，是那段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守卫者。
    只有她，知道所有的过往。
    只有她，背负著所有的罪孽与真相。
    而现在，自己亲手撕碎了这把保护伞，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潘多魔盒。
    晏月站在高楼之巔，任由冰冷的夜风穿透身体。
    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禁在心底问道。
    那么如今的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剖开了她的灵魂。
    以往那些被压抑、被隔绝、被遗忘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
    奶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那句未能说出口的“奶奶，快跑”，还有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剪刀。
    无尽的悲伤与悔恨，几乎要將她的理智彻底衝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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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的能量从双眼中涌出，迅速流遍全身。
    那股几欲让她崩溃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月走到天台一处积水的洼地前，借著月光，看清了水面倒影中自己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猩红的瞳孔中，不再是旋转的勾玉，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由黑红两色构成的奇异八卦图纹。
    它在静静地旋转，散发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力量。
    万筒写轮眼。
    晏月笑了。
    那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有些突兀，带著一丝说不清的自嘲与悲凉。
    原来，我连悲伤的资格，都不能拥有了吗？
    这股清凉的能量，正是来自这双眼睛。
    是它觉醒的瞳术。
    源自於她记起一切时，內心最强烈的渴望。
    清醒。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
    再也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物，甚至是自己的情绪所操控。
    这双眼睛，回应了她的愿望。
    所以，哪怕是在所有人格重组，意识最为混乱的时刻，她依旧能清晰地感知外界。
    再也没有人，能够操控她的身体。
    代价，却是她被剥夺了正常的情感。
    喜悦，悲伤，愤怒，这些本该属於人类的正常情绪，一旦过度也都会在这双眼睛的力量下，被强行压制，归於虚无。
    何其可悲。
    楼下传来警笛声，几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
    李强从车上下来，抬头向上望。
    “她肯定还在医院里，封锁所有出口！”
    晏月转身，后退几步，然后助跑，从天台一跃而下。
    风在耳边呼啸。
    下坠到三楼的高度，她身体在空中一扭，脚尖在墙壁的空调外机上轻轻一点，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悄无声息地落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储物戒指必须拿回来。
    魔剑，枪械，还有其他补给品，都在里面。
    她闭上眼睛，基因锁三阶开启。
    脑海中，一个穿著警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的形象浮现出来。
    李强。
    晏月开始模擬他的思维。
    “目標非常危险，反侦察能力极强，不能用常规罪犯的思路去判断。”
    “她刚从医院逃脱，身无分文，最直接的想法是逃离c市。”
    “所以，封锁所有出城的交通要道，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口，全部设卡盘查。”
    “但是，她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模擬结束。
    晏月睁开眼睛，径直朝著市中心刑侦大队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的警力部署，路人的视线，监控探头的转动角度，都在她的大脑中匯聚成一张三维地图。
    一条条最优路线被规划出来。
    她时而穿过没有灯光的小巷，时而藉助公交车的阴影前行。
    她的身影在城市的角落里闪烁，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刑侦大队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
    门口有武警站岗，周围布满了高清摄像头，几乎没有死角。
    晏月在一栋百米高的大楼天台上停下，俯瞰著下方的警局。
    “从正面潜入，不可能。”
    她回忆著在审讯室里看到的一切细节，墙上的消防路线图，走廊的布局，窗户的样式。
    “通风管道太窄，而且內部有红外感应。”
    “下水道？不，出口都在院內。”
    “有了。”
    她的目光锁定在警局大楼五层的一扇窗户上。
    那是男厕所的窗户，为了通风，留了一道缝隙，而且位置处於两个摄像头的监控死角。
    从这里到那里的直线距离超过一百五十米。
    晏月向后退了几十步，而后开始助跑。
    她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在天台边缘纵身一跃。
    九阳真经的內力与查克拉同时爆发。
    她在空中滑翔出一条不可思议的弧线，身体在即將力竭下坠时，右脚在对面大楼的墙壁上轻轻一点。
    梯云纵。
    身形再次拔高，她像一只灵巧的燕子，悄无声息地穿过那道窗户的缝隙，落在了厕所的隔间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警局內部，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紧张的气氛。
    两个警察在走廊走过，在两人转身走向走廊拐角的瞬间，晏月跟了上去。
    她的脚步轻得听不见，呼吸也调整到与环境融为一体。
    晏月来到了物证科所在的三楼。
    物证科的门挡在面前。
    晏月抬起脚。
    金属门向內凹陷，锁芯崩裂。
    她走进房间，目光扫过一排排证物柜。
    她的储物戒指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晏月拿起戒指，转身。
    她走向窗户。
    玻璃向外炸开。
    风灌了进来。
    三楼的高度，她落下时没有声音。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栋大楼。
    “三楼物证科！重复，三楼物证科！”
    “所有单位注意，嫌犯已从三楼逃脱，正向东侧移动！”
    晏月在城市的阴影中穿行。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匯集而来。
    “目標在长寧路出现，正向北移动！”
    “所有车辆向长寧路合围！”
    晏月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发动机的轰鸣声从两条街外传来。
    她开启基因锁三阶，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警方的包围圈，城市的监控分布，所有信息匯聚成一张动態的地图。
    一个缺口出现在地图上。
    她转身，衝进旁边的居民楼。
    老旧的楼道没有灯，她沿著楼梯向上，脚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天台的风很大。
    她站在天台边缘，看著下方街道上闪烁的警灯。
    两栋楼之间有二十多米的距离。
    她身体像一只鹰在空中划过，稳稳落在对面楼顶。